兩人是順道來旅遊的，怎麽著也要先忙一下正事，再來“順道”。
而小朱看到文樂渝走了，也催著司機曲慶有開車：“快走快走，老牛沒帶車過來，咱們要是走得晚了，他說不定還要蹭咱們的車呢！”
李野訝異的問道：“你怎麽知道老牛沒帶車過來？”
小朱撇著嘴道：“肯定沒有，人家一直以公仆自居，怎麽能多花公家的一分錢呢？
他剛才還教訓我們，應該和你一起從京城開車來滬市，一輛車四個人最省錢，他還跟我們顯擺，說自己過來的時候明明可以坐軟臥，為了省錢卻坐的硬臥. . . ..”
李野對於牛紅章的“儉樸”，真的永遠都無法理解。
在百公裏十塊錢油耗的九十年代，四個人開車從京城過來也就是一兩百塊，折合下來確實要比坐車便宜，何況李野還坐了飛機呢？
但你明明可以坐軟臥，非要省那十幾二十塊的坐硬臥，對一個企業到底有多大的用處呢？
怕是隻有宣揚自己“一心為公”的時候才有大用處吧？
不過李野確定牛紅章沒帶車過來之後，卻沒有催促曲慶有開車離開。
“咱們先不急著走，等一會兒。”
“啥？廠長，你不會是真的要不計前嫌，讓他上咱們的車吧？我跟你說，老牛就是想從咱們業務售後部門調車，大家都不會鳥他，你大可不必照顧他的麵子. . ...”
李野冷笑一聲道：“我給他麵子？我給他臉了？”
不一會兒之後，牛紅章和粟鋼以及粟鋼的同伴從航站樓走了出來。
粟鋼一看牛紅章帶著自己往出租車的方向走去，就忍不住的問道：“老牛，你都混到這個級別了，能不能不要這麽矯情，讓單位派一台車過來怎麽了？”
牛紅章淡淡的道：“粟鋼，我和你的區別就是不忘本，我們花的每一分錢，都是單位職工的血汗。“得得得，我不跟你掰扯了，你們廠的效益都好成什麽樣了？你還這麽摳門，也不怕人家笑話 . .”“哼，隻有那些自私自利的蛀蟲才笑話我. . .”
牛紅章冷笑著走近了一輛出租車，但是剛剛打開車門還沒上去呢！就看到前麵的一輛桑塔納打開車門，李野下車大步流星的走了過來。
牛紅章有些發愣。
【他這是要捎我一段？太陽從西邊出來了？】
事實證明，如果不是世界末日，太陽永遠從東方升起。
李野走到近前，劈頭就問：“牛紅章同誌，你要坐出租車嗎？那這坐出租車的錢是你付還是他付？”牛紅章順著李野的手指看了看粟鋼，然後冷冷的道：“你問的著嗎？”
這話剛才文樂渝剛剛說過，牛紅章還覺得自己挺機靈。
但是下一刻李野就說道：“如果你付出租車費的話，那可千萬不要再讓別人乘載，要不然你就是利用公家給你的資格，給別人送人情。”
牛紅章的臉瞬間變紅了，是被胸口的怨氣給憋紅的。
剛才他嗬斥李野，說李野用自己的權利給文樂渝買飛機票來旅遊，結果這才剛剛過去了不到十分鍾，回旋鏢就衝著腦門紮回來了。
別說順路不順路，公家給你的福利隻針對你自己，你要是分給別人享用，我就給你上眼藥。到了這會兒，牛紅章才理解剛才李野的那句話。
【你總是盯著別人，別人也會盯著你。】
牛紅章總是吹毛求疵的挑別人毛病的時候，他覺得自己占著道理，但是當別人也對他雞蛋裏麵挑骨頭的時候，他卻不適應了。
粟鋼趕緊湊到前麵，笑著對李野道：“嗬嗬嗬，出租車是我要坐的，這錢當然我出，要不然牛書記要坐公交的.. ....誤會誤會，咱們之間都是誤會. . ..”
李野不適應了。
之前他在飛機上跟粟鋼發生了衝突，估計這會兒粟鋼肩膀上還有李野留下的紅腫，再加上他是跟牛紅章一起的，所以他怎麽可能對著自己笑呢？
李野一頭霧水的轉頭走了，反正牛紅章已經被自己氣的快犯病了，目的已經達到。
但是牛紅章忽然反應過來，對著李野的背影喝道：“這錢我自己付，用我自己的錢付。”
李野上了自己的車，衝開雨幕離開了航站樓。
小朱八卦的問道：“老牛跟你說了什麽？你怎麽皺眉頭了？”
李野搖搖頭道：“老牛倒是沒什麽，但是老牛的那個朋友有些奇怪，在飛機上上的時候我們有些衝突...，他怎麽會衝我笑....還說什麽誤會？”
“誤會？”
小朱怔了怔，然後若有所思的道：“廠長，我們早來的這兩天，有好幾撥人找到我，說了一些奇奇怪怪的話..”
“奇奇怪怪的話？什麽話？”
小朱勾了勾嘴角，嬉笑著道：“他們說要請我去他們單位工作，還說給我升官. . .”“我升你個鬼！”
李野一把就蓐住了小朱的脖領子：“你小子要是敢調走當叛徒，我就直接掐死你！”
小朱以前是總廠的技術員，後來一分廠籌建，他自告奮勇的跟著李野過來“開荒”。
雖然後來技術科有了吳炎、老解等等一群技術大拿，襯托的小朱這個中專生不那麽出彩，但李野還是堅定的讓他擔任了副科長的職務。
因為吳炎是個臭脾氣，老解是個悶葫蘆，總得有個人充當大管家解決各種亂七八糟的事情。所以李野對小朱算是不錯了，技術科那麽多大學生，李野都惦記著小朱這個老人，這會兒他要是敢不知足的跳槽，李野可真覺得自己瞎了眼。
“哥哥哥，我錯了，我錯了，我瞎說的 . .”
小朱連連討饒，然後說道：“那些人過來找我套話，雖然沒有明說，但總是打聽駐城分廠那邊的情況，我估摸著是看駐城車輛廠那邊效益好起來了，所以都想過來沾點便宜...”
“嗯？”
李野鬆開了小朱的脖領子，輕輕的道：“這麽快就聽到風聲了嗎？”
李野大年初一跟著文慶盛拜年的時候，曾經被問過“你們廠能合並吸收多少人”，現在三四個月過去了，該走的流程也快走到實處了。
小朱機靈的問道：“哥，什麽風聲？咱們又要增加一個分廠了嗎？”
李野淡笑著道：“未必呢！這我哪裏知道？”
小朱興奮的道：“未必，那就是有可能嘍？哥，這一次要是再合並一家廠，咱們是不是又要升一級了？李野笑罵道：“你想得美，整天升升升，哪有那麽好升？”
小朱嬉笑著道：“想得美才能活的美嘛！我們跟著單位水漲船高，單位級別升了，我才能升官嘛！”“水漲船高，這話，倒是真沒錯。”
在一分廠剛剛籌建的時候，誰也不曾想那幾間破廠房能夠發展到今天。
可李野卻知道，隻要在這個時代抓住機會，就能順著內地騰飛的大船，膨脹成為世界級的大企業。要不然你瞅瞅現在的華威，一共才幾個人？
“哥，不過如果咱們再升級的話，總廠那邊的很多人可能就要急眼了....”
小朱忽然說道：“老牛來的這兩年別的沒幹，卻把他們的職級壓的死死的，整整兩年了，咱們一分廠的幹部擴充了不少，但是總廠那邊一個沒加，甚至因為退休還空出了一些位置，但老牛就是壓著. ..”“說實話，老牛是有本事的，但咱們單位現在是變革實驗單位，經濟排在第一位，所以他才動不了咱們，要是在機關單位......我們說不定真的要被他逼走了.....”
李野沉思良久，也不禁失笑道：“沒錯，老牛是有本事的，隻可惜遇到了我。”
在企業單位，李野可以用錢來解決大部分問題，可要是在機關，他說不定都活不過三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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