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筠笑道:“他是我大師兄親子,從小在觀裏長大,隻是生來勞碌命,小小年紀便要掙錢養家,好在他熟讀詩書,沒有墮了誌氣,我也願意讓他拚搏一場,成了,便當是為國效力,敗了,也不過人生一小坎罷了。”
她道:“我手上的三條船都交給他,將來倭國那邊的事務也交由他來管,以後還請曹大人多多關照。”曹吉祥看王璁的目光更不一樣了,笑道:“難怪我剛才要上船清點,他怎麽也不允,的確穩重守規矩,潘道長後繼有人啊。”
這都第二聲後繼有人了,夠了吧?
潘筠覺得夠了,這才叫王璁陪同,領著曹吉祥一起去清點銀子。
等人走下貨艙,玄妙才推開門從船艙裏出來,她看了眼幾人的背影,不由搖搖頭。
跟在她身後的陶季卻很欽佩:“小師妹越發厲害了,不像是十多歲,倒有點像二師兄。”
玄妙:“二師兄有她的心思,但沒她的膽氣,他但凡多幾分膽氣,欽天監監正都做到了。”她叫住妙真幾人,道:“這些雜事交給他們,你們帶上紅顏和小紅跟我們走,一會兒來的人會越來越多,其中不乏道門中人,被他們發現紅顏和小紅就不好了。”
妙真應下,去找小紅和紅顏,妙和和陶岩柏則轉身去把屋裏剩下的東西帶走。
玄妙目光一掃,眼睛微眯,問道:“棒槌呢?”
陶季歎息一聲道:“小師妹一直隨身帶著呢,說是聞一聞都能精神百倍。”
玄妙微微點頭:“登岸之後人多眼雜,他還是留在小師妹身邊最安全。”
貨艙一直有看守的人,每五步倆人,底下的門,三人一組,四組輪流看守,而鑰匙隻在王璁身上,可以說,盡了最大可能防守。
王璁打開鎖,推開門,門裏還拉了魚線。
銀色的魚線在昏暗的貨艙中幾乎不可見,人若貿然而進,觸動魚線,魚線上係的鐵珠就會滾落,猛的撞在底盤的鑼鼓上,聲音通過內部的孔洞傳出,到時候整船都能聽到。
王璁小心翼翼地取下機關,這才側身請眾人入內。
曹吉祥微微點頭,不掩飾對他們的欣賞,低頭走進去。
貨艙不高,但很大,裏麵此時壘了不少箱子。
王璁請隨行的年輕官員幫忙,抬下來一個箱子。
箱子上貼著封條,還有一個機關鎖。
每口箱子上都有。
機關鎖也很簡單,隻要轉動木條,隻要密碼正確,榫卯就會彈起卡住,然後便可打開箱子。箱子一掀開,銀白色一片,昏暗中,在燈光的照耀下甚是耀眼。
曹吉祥心悸動,走上前去,伸手去撫摸鋪得嚴絲合縫的銀磚。
潘筠無視他的癡迷目光,直接取出一塊來。
銀磚是四方體,像半塊板磚那麽大,拿在手裏沉甸甸的。
潘筠將銀磚遞給曹吉祥,他入手一沉,差點沒拿住。
曹吉祥壓住心中的高興,拿在手裏仔細打量,問道:“這一塊多重?”
潘筠:“三十斤。”
曹吉祥:“多少?”
他聲音差點劈叉。
潘筠重申道:“三十斤,長一尺三寸,寬四寸,厚三寸一。”
曹吉祥深吸一口氣,就著燈光仔細一看,看到銀磚的一寬麵,四窄麵好像都刻著字,他對著燈光仔細辨認,有些不肯定:“這是“君恩’二字?”
王璁回答道:“是,寬麵是“君恩’,四窄麵則刻著“民生’二字。”
而且,四窄麵加起來的麵積正好比君恩大一寸,這是薛韶當初特意設計的模具。
王璁當時不怎麽理解,但他知道時心裏很爽,此時看著曹吉祥手裏握著的銀磚,他一下明白了。曹吉祥顯然不知其中深意,笑道:“潘道長費心了,莫非每一塊銀磚上都刻了這樣的字?”潘筠瞥了他一眼,無語道:“刻模具就好了,誰還一塊一塊的刻過去?”
這得多費時間啊,銀山本來就缺人手,她怎麽可能幹這種事?
潘筠道:“這裏每一塊都有這樣的印跡,且不止現在,將來朝廷從大森鄉運回來的銀磚都會有這樣的印跡,既是防偽,也是防備有人偷盜。”
曹吉祥讚歎道:“好法子!”
他看了好幾塊銀磚,又挑了幾個箱子打開,一一看過去,心底的喜悅如泉水般湧出,臉上的笑容怎麽也壓不住:“就是可惜全是銀磚,若為銀錠,便可直接使用。”
潘筠:“銀錠的船運體積會增加,而且也更易損耗。”
銀錠多好摸啊,最大的銀錠是五十兩,市麵上的銀錠五兩、十兩的居多。
要是做成銀錠,顯然是想直接使用,那肯定是做五兩、十兩和二十兩的居多。
到時候,隨便誰都能摸一錠藏懷裏。
她做成三十斤的銀磚,有本事他們就偷!
她倒要看看,他們怎麽平這個賬。
潘筠這麽一提,曹吉祥瞬間反應過來,連連點頭:“那的確是銀磚好。”
他們開了十幾口箱子,隨機挑了幾口箱子,將銀磚全部搬出來檢查,一一稱過,確認重量和質量都沒問題,曹吉祥便頷首道:“很好,我這就讓人上船來清點。”
曹吉祥隻是抽查,賬房上船來清點,則是每一塊銀磚都要拿出來稱過,確認重量和含銀量都沒問題才會造冊。
潘筠也沒意見。
曹吉祥就朝一個錦衣衛揮手,很快,市舶司的官差就把兩條船給圍起來。
船上的人,除了還在看守的,全部檢查過後下船,兩條船也與其他船隔離起來,被官兵團團圍住。岸上,泉州知府陸明哲和水師參軍龔夏站在一起,看著被圍起來的兩條船,他忍不住好奇:“龔將軍,你說潘筠從倭國帶回來多少白銀?”
龔夏:“我如何得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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