咒禁之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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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9章 山陰鬼市

    

      第229章 山陰鬼市

      天海市的局麵穩定下來後,姐姐大人親手鍛造出來的秩序,有了受廣泛認可的基礎,挾“伐山破廟”運動初戰告捷之勢,超工委的拓展如滾雪球般發展起來,在附近數個城市皆是經濟發展優良、人口眾多的沿海城市設立分部,輻射範圍逐步擴張。

      但岑冬生深知,這種改變遲早會遇到強大的阻力。

      作為最符合“地大物博”一詞的國家,特等咒禁師的數量亦是全球翹楚,哪怕在第一次浪潮期間,誕生這個級別咒禁師的幾率低到億萬分之一,仍然會誕生複數人選。

      而能走到這一步的咒禁師,也無一例外,皆是野心勃勃、誌向高遠之輩。

      譬如未來的降靈王張是道,他已經建立起了僅次於官方的最大型民間咒禁師團體,被稱為“萬仙朝會”的組織。

      他就曾經指使下屬入侵天海市,試圖在這座全國的經濟中心埋下釘子。但不巧這裏已有了主人,萬仙朝會吃了一次暗虧,暫時選擇退讓,算是彼此有了一定默契,在整起“伐山破廟”運動期間,張是道選擇觀望。

      但誰都說不好,這種默契何時會被打破,隻是暫時還沒有遇到需要爭鋒相對的時候。

      掌握力量的野心家在這一期間往往選擇積蓄力量,吞並地盤,擴張自己的影響力,前期“滾雪球”的過程在特等咒禁的偉力之下會很順利;但等“擴張”到了一定階段,就會發生邊界摩擦。

      隻要有一位特等咒禁師在,即可認為雙方是“對等”的;這些對等的團體或勢力,也許就在明日,會發生更為廣泛、更為激烈的碰撞與矛盾。

      在這種隨時有可能劍拔弩張的局勢下,時間來到了十二月份。

      好不容易被姐姐大人從家裏放出來,岑冬生準備前往山陰市一趟,他的目的是被稱為“鬼市”的民間最大地下黑市,據說入口在某家廢棄的地鐵站。

      他打算為目前剛剛開發出“天眼通”,尚未擁有自保能力的薑雲湄,購買一件護身用的禁物。

      類似的鬼市在全國各地都有不少,規模不定,有的不過是村落趕集的水準,有的據說能在地底開辟出一座小城市,而“山陰鬼市”正是其中最大的一座。

      本來從知真姐的超工委或是清顏妹妹的閻羅會,岑冬生都有渠道入手強力禁物,而這次之所以特地要出趟遠門,還有打探情報之用意,畢竟目前的勢力視野目前局限在長三角一帶。

      岑冬生從來沒去過山陰市,無論是重生前還是重生後;但哪怕是在八年後,這個地方依然保持著活力,在數位祖的控製地盤之間,於夾縫中求得生存。

      山陰鬼市既是三教九流、各方勢力雲集的混亂之地,又是不受管轄與拘束自由之地,背後得到了大量獨立咒禁師們的支持。

      能曆經三次浪潮而不倒,在民間混得“最大”、“最久”之名的地下集市,這地方想來是有點底蘊在的。

      他還聽說,這裏一般是由數個咒禁師組織共同管轄,其中難免會有類似“天下論壇”那種看似是中立、其實背地裏不過是某個勢力白手套的情況,所以“城頭變幻大王旗”之舉時有發生。在眼下這個草創的時代,一切皆有可能。

      而等到這場鬼市之行結束後,岑冬生還有更重要的目標:在明年一月,會有一場咒禁師界的重大聚會,是重生者的已知情報中,首個有可能獲得新的特等咒禁的機遇,不容錯過。

      如果不是提前得到了《他化自在》,那才是岑冬生預定的第一目標。

      這件事他和姐妹兩人都通過氣,但人有命格、世有機遇,據說那玩意兒有著一定程度的自我靈智,會躲著強者跑,選擇自己中意的“命中注定”的目標,上輩子它選擇的是一個曾位於底層的咒禁師。

      別說哲人王和平等王,他這個神通術士去都未必能找到,所以這事兒還不能隻靠抱大腿。

      無論人或物,想要從她們那裏逃走本不是一件容易事,但特等咒禁的影響往往會讓周圍卷入到更大的漩渦中去,譬如中途突然冒出別的特等咒禁師來爭奪,讓事態走上與記憶中完全不符的道路……都是有可能的。

      如果是岑冬生本人去,一樣有概率會被躲避———假如那玩意兒尋找的命定之人一定得是個弱者的話。畢竟,現在的他已是特等之下第一檔的戰力。

      但萬事總得嚐試。有《他化自在》保底,對於過去定下的目標,他倒是不太心急。

      話說回來,那未完成的特等咒禁,居然就藏在鬧市之中,被他如此輕易地得到,岑冬生現在都還覺得不可思議……

      樂觀點想,或許他這個重生之人,在一定程度上能免疫這種與命運息息相關的作用?

      “若是能和‘第一祖’碰上一麵,可能會得到答案吧。”

      他的《生旺死絕》號稱最強的幹涉命運之偉力,說不定能看出他身上的變化。

      隻是,要真在這個時間點與未來的枯榮王見麵,這究竟是一件好事,還是壞事,還很難說……

      ……

      時間回到現在。

      岑冬生一邊思考著複雜的問題,一邊三兩口將夜宵吃完。

      他的隊友——

      宋雨棠與薑雲湄,正坐在車後座,手裏捧著關東煮,一邊悄悄打量著坐在前排的男人,一邊麵麵相覷。

      他從車後鏡看到了這一幕,有些奇怪地問道。

      “你們不吃嗎?東西要冷了。還是說不餓?那你剛才讓我去便利店是……”

      “餓,當然餓。我肚子都快咕咕叫了。”

      “那就是有心事?”

      薑雲湄放下筷子,清了清嗓子。

      “沒有心事,就是想表達一下對你的關心,岑老師,你最近幾日好像變得不一樣了,雨棠她很想知道原因……”

      “別聽她胡說八道。”宋雨棠拿手肘杵了杵身旁同伴的腰身,態度堅決地打斷了她的話,“師父,我隻是想再確認一下來這裏的目標。”

      “我們來鬼市收購一件護身用的禁物。”

      “需要專門跑到山陰市嗎?”

      “順便還有打探情報的目的,有的事得出門走走才能了解情況。”

      岑冬生說。

      “其實我和雲湄來就夠了。畢竟這隻是一次短期旅行。”

      “……既然是小隊,當然得一起行動。”

      “哎呀,這就是岑老師你不懂女人心了。”

      薑雲湄眉開眼笑,哪怕學妹在一旁猛戳她腰間軟肉,都阻止不了她出言調侃。

      “人家是擔心進度會被落下啦。”

      “什麽進度……”

      “什麽都不是!”

      宋雨棠的聲音提高了八度。

      “我隻是,隻是有種預感……如果放任你們離開,恐怕沒那麽快回來。”

      “哦?預感嗎。”

      岑冬生若有所思地摸了摸下巴。

      咒禁師的預感,有時完全能當成線索,不好就這麽隨隨便便忽略。

      擁有甲等命禁的雨棠,可是比他本人更有咒禁師資質的。

      當然,要如果是“妙神子”產生了某種預感,他甚至會當成嚴肅課題來研究;而如果是姐姐大人或者妹妹的預感……某種意義上可以當成是對未來的預言了。

      

      “我感覺師父還是挺容易卷入麻煩中的,剛才去便利店買個東西都能碰見別人撞鬼。”

      “那隻是單純的偶然吧?”

      雖然隻是個隨手一捏就處理掉的弱小惡靈,但聽徒弟這麽一說,他覺得的確未必是這座城市的問題——據說高等級咒禁師是比常人更容易碰上麻煩,算是某種幸福的煩惱了。

      “閑聊就先到這裏結束吧。把夜宵解決了,我們馬上就要抵達目的地了。”

      ……

      將車停在路邊,青年男女們披上外套,走入地鐵站。

      這個點列車已停止運作,站內沒有乘客了。岑冬生從手裏拿出不知何時準備好的一枚羅盤,根據方向一路七歪八拐,經過售票處、人行天橋、站台和消防通道,越走越偏,最後進入了某條冷清幽黑的隧道盡頭。

      前方完全不像是有路的樣子,但這對咒禁師來說不成問題。

      男人正從懷中拿出令符,見身旁女孩的瞳孔中散發著不尋常的光彩,笑著問道:

      “能看見前方的路嗎?”

      “當然。”

      “不用鬼市中人分發的憑證,你能‘開門’?”

      “不難。”

      薑雲湄的回答充滿自信,她伸出纖手,在空中攪動,泛起了淡淡的漣漪。

      “……厲害。”

      岑冬生讚揚道,起碼他是做不到在不被引起戒備的前提下進入其中,他和雨棠隻會用最粗暴的力量破壞結界,而薑雲湄卻能看穿並利用結界的弱點。

      數個呼吸後,眼前已是別有洞天,空空蕩蕩的廣場內,一盞盞冰冷的白熾燈光亮起,驅散黑暗,朝著遠處蔓延。

      女孩們麵露驚歎,環顧四周。

      “這裏是……”

      “是舊的永寧站。”

      岑冬生回答。

      他望向遠處的售票處,正睡著一個穿藏藍製服的售票員。

      青年大踏步走近,敲了敲玻璃。

      “喂,醒醒,我們要上車。”

      售票員抬起頭來,露出的卻不是活人的臉。

      “生人免近,冥幣通行。”

      那張慘白的臉上畫著誇張的腮紅,紙糊的帽子下露出半截竹骨支架。它機械地轉動脖子,空洞的眼窩對準他們。

      這玩意兒活動起來的模樣極為詭異,普通人見著,恐怕得被嚇到魂飛魄散。

      “這又是什麽……”

      這一路上,姑娘們見到那些其它咒禁師施展出來的手段,總是一臉新奇。

      雖然實力飛速增長,但兩人正式成為咒禁師不過月餘,岑冬生帶隊友們出來,多少有想讓她們見見世麵的想法。

      “是紙紮匠做的紙人。”

      岑冬生回答道。

      舊時人們認為,人死後進入冥國,需要有隨葬器物供死者在間使用,於是便有了冥(明)器一說;其中以紙紮最為普遍,效果自然是越栩栩如生越好。

      紙人紙馬、金山銀山,乃至飛禽走獸,發展至今已經算是一門藝術。

      紙紮匠作為民間手工藝人的一支,隸屬三教九流之一,亦有從中誕生出的咒禁體係與咒禁師團體,據說有著賦予死物以生命的能力。

      隻是這群人的行蹤相當神秘,山陰鬼市算是少數外界人能見到他們的地方了。

      岑冬生抽出一遝特製冥幣,塞進紙人檢票員胸前的豁口,從中湧出粘稠的黑血,將黃表紙染透。

      紙人的嘴角撕裂到耳根,露出裏麵密密麻麻的銅線,再度發出古怪的沙啞聲音:

      “甲等廂,三人。”

      ……

      風衣下擺掃過斷裂的警戒線,男人站在站台邊緣駐足,女孩們一左一右陪在他身邊。

      森冷的月光像把生鏽的刀,落在頭頂不遠處的“永寧站”三個剝落的鎏金大字上;三人手中都捏著一張紙,上頭的朱砂符咒在月光下泛著詭譎的猩紅。

      現代人乘坐地鐵習慣了交通卡,其實早期的地鐵票就和車票一樣,是紙質憑證。

      “己卯年造,地府通行。”

      他低聲念著邊緣的一拍小篆,指尖拂過凹凸的陰刻紋路。

      “……做得還挺用心。”

      舊的永寧車站,依舊保留著廢棄時的模樣。

      閘機的感應區積著層黏膩的汙垢,將車票貼上去的瞬間,黑暗中突然響起嬰兒刺耳的啼哭。那哭聲忽遠忽近,夾雜著指甲抓撓金屬的刺響,似是從機械內部傳來;上頭的朱砂咒文開始蠕動,字跡像無數條赤蛇鑽入屏幕的縫隙之中,隨即燃燒起來,化作飛灰。

      “喀嗒。”

      生鏽的齒輪發出垂死之人般的呻吟,閘門洞開,一陣陰風裹著紙灰撲麵而來。

      隧道深處,傳來鐵軌的震顫。

      不是現代地鐵的轟鳴,而是近乎於老式蒸汽機車的喘息,夾雜著鐵鏈拖拽的嘩啦聲。岑冬生的瞳孔中倒映著遠方的影子——他看到軌道盡頭亮起兩點幽綠的光,像是巨獸緩緩睜開的眼睛。

      那列車緩緩駛到他們麵前。

      車廂門開啟的瞬間,他們聞到了濃烈的檀香味道,十二盞白紙燈籠懸在車頂,其中跳動的燭火卻是詭異的青色;車窗上貼滿褪色的剪紙,龍鳳呈祥的圖案卻在青光中扭曲,好似猙獰的鬼麵。沙啞的吟唱從車廂內傳來……

      “走,我們上車。”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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