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值二十四節氣裏的小雪。
“叮鈴鈴鈴……”
清晨一陣急促的鬧鍾響起。
謝揚用被子捂住腦袋，罵罵咧咧道：“哪個傻逼調的鬧鍾？”
“你爺爺！”
陳貴良翻身爬起，今天他要去逛街，邊關月幫他挑選衣服。
楊浩也跟著起床，他是302寢室最刻苦的，但考試成績卻跟謝揚差不多。
“幾點了？”劉誌宏迷迷糊糊問。
陳貴良說：“七點半。”
此言一出，眾人破口大罵，就連楊浩都重新躺回去。
今天放假，肯定要睡懶覺啊。
劉誌宏吐槽道：“陳大俠，你莫發批風，周末調個鬼的鬧鍾啊。”
“魔法披風？老子還哈利波特。”陳貴良穿好褲子跳下地。
徐海波問：“你恁早去哪兒？”
陳貴良得意洋洋：“跟女孩子約好了逛街。”
“草！”
寢室裏一下子坐起來好幾個。
徐海波問：“你跟邊關月還是陶雪約會？”
“保密。”
陳貴良走向穿衣鏡，對鏡自照，越看越帥。
他昨天在藥店裏稱重，已經增漲到120.4斤，臉頰不再顯得凹陷。
李玉林主動提供幫助：“我床頭那件衝鋒衣，今天可以借給你穿，買回來我才穿一次。”
陳貴良道：“不必。謝了。”
“跟我客氣什麽？”李玉林循循善誘道，“跟女生約會我有經驗。不說穿得有多高檔，你也不能太寒酸，別走在街上給女孩子丟臉。你那幾件外套，他媽的又破又舊，跟邊關月不般配啊。”
徐海波提醒道：“陳大俠，你還應該去理個發。”
302寢室的其他哥們兒，也陸陸續續發言，幫陳貴良首次約會出謀劃策。
陳貴良感覺挺暖心的，這種舍友情誼不摻任何雜質。
謝揚心想：你們知道個屁，陳大俠在做私服，就要變成有錢人了！
陳貴良溜達著出校門，正在等車的時候，陶成鋼打來電話。
“起床沒？”陶成鋼問道。
陳貴良說：“剛睡醒。”
陶成鋼道：“我昨天去了一趟蓉城，托朋友請了個知名律師。昨晚約他吃飯，邊吃邊聊，已經把情況打聽清楚了。”
“搞私服不會坐牢吧？”陳貴良認為不會坐牢，但又著實有些拿不準。
陶成鋼心情愉悅道：
“哈哈，不會。”
“那位律師說，目前涉及互聯網和電子產品的法規，隻有兩年前修訂的著作權法。但著作權跟版權不一樣，《傳奇》的著作權在韓國開發商手裏，盛大隻擁有《傳奇》在中國大陸的代理和運營權。”
“對於互聯網電子產品的代理運營商，暫無任何法規嚴格界定其責任和權益。這一塊的法律非常模糊，盛大能不能提告都不明確。唯一能確定的是，韓國開發商可以告我們的侵權。”
“但盛大和韓方早就鬧翻了，和解也隻是表麵上的，韓方甚至都不給盛大提供後續版本。我們開設傳奇私服，韓方估計還樂見盛大吃癟。”
“如果能把人抓去坐牢，盛大早就走法律程序了，用得著惱羞成怒動用黑客？”
對一種新事物立法，有一個循序漸進的過程：
2001年，確立互聯網電子產品的著作權。2005年，規範運營商、代理商的責任。2006年，確定運營商、代理商的權益。
到目前為止，盛大代理運營傳奇的責任都還沒有規範！
就更別提保護他們的權益了。
頂多能說服有關部門，進行專項整治活動，稍微肅清一下市場環境。
而盛大動用黑客攻擊私服，還得從2002年底說起。
當時的私服數量不多，隻要對外公開IP的私服，全都遭到盛大的黑客攻擊。
後來隨著服務端漢化完善，新開發的工具越來越多。尤其是M2修改工具的開發，讓私服變得阿貓阿狗都能做，私服數量一下子呈井噴式發展。
天天都有新的私服冒出，黑客們實在忙不過來，盛大也就隻能放棄。
陳貴良有些擔憂：“我們現在搞得太大，估計已經被盛大盯上。萬一還沒收回成本，就被盛大黑客攻擊咋辦？”
陶成鋼瞬間就不笑了：“真遭到黑客攻擊，也隻能自認倒黴。”
“大公司的反應沒那麽快，收回成本應該不難。”陳貴良安慰陶成鋼，同時也是在自我安慰。
兩人隔著電話陷入沉默。
他們事先誰都沒料到，一篇宣傳軟文居然能出圈。
有的時候，過猶不及。
也可以說是弄巧成拙，聰明反被聰明誤了。
直至公交車駛來，陳貴良掛斷電話，坐車前往約定的地方。
以後的事情以後再說，見招拆招唄。
陳貴良可不會一天到晚沉浸在煩惱和懼怕當中。
這座縣城的麵積不大，老城區擁擠成一坨。前兩年開發了新城區，但新城也就那一條主幹道。
新小區房價在800左右，最貴的也不超過1000。
坐了幾站路，陳貴良在新城區下車，舉目四望尋找邊關月的蹤影。
……
邊關月坐在路邊長椅上，正用MP3聽著孫燕姿和周傑倫。
以前在蓉城的時候，她也偶爾跟朋友一起逛街。
但都是女生。
男生還屬於頭一回。
“陳貴良，這裏！”
看到個熟悉的身影下車，邊關月連忙站起來，俏生生朝著對方揮手。
陳貴良踱步走去，問道：“吃早飯沒？”
“吃了。”邊關月說。
陳貴良點點頭：“正好一起吃早餐。”
邊關月：“……”
這當然是開玩笑，陳貴良跑去路邊早餐店，隨便買了點豆漿和包子。
邊關月說：“我對新城區不熟，也不知道哪裏賣衣服。”
“那就邊走邊找。”陳貴良道。
兩人並肩而行，畫風顯得很割裂。
女的貌美如花，渾身衣服價格不菲。
男的完全不打扮，頭發估計兩個月沒剪，衣服、褲子、鞋子都寒酸得很。而且一邊走路一邊吃東西，狼吞虎咽毫不顧及形象。
“你打算買什麽價位的衣服？”邊關月試探道。
陳貴良說：“合身就行，我無所謂的。”
邊關月道：“如果太貴的話，借給你的錢不用急著還。”
“行啊，那我就整一身名牌。”陳貴良開玩笑說。
見他並不因貧窮而自卑，邊關月也不再小心翼翼，還笑著吐槽道：“你倒是不客氣。”
陳貴良打蛇上棍：“咱倆誰跟誰啊？我是秦始皇，你是未來的秦國皇後，花你再多錢都算是啟動資金。”
“少占我便宜，我才不當皇後。”邊關月可不是傻子。
兩人有一句沒一句的瞎扯，很快就把新城區的商業街逛了大半。
沒有適合年輕人的服裝品牌店……
就連以純、美邦等牌子，都還要再等三四年，才會把專賣店開過來。
美特斯邦威在縣城開店時，甚至引發年輕人去爆買。
這破縣城太落後了！
“就這家吧。”陳貴良指著雙星專賣店。
就很離譜，這家專賣店是假的，自己掛個雙星牌子而已。
隻有大概四分之一的店麵，售賣雙星的衣服和鞋子。店內的其他區域，全是各種雜牌男女裝，陳貴良甚至看到了耐克。
“兩位要買衣服還是鞋子？”
女店員顯得特別熱情，而且好奇打量他們，腦補窮小子泡富家女的劇情。
陳貴良的臉皮奇厚無比，對邊關月說：“就看你大顯身手了，我不怎麽會挑衣服。”
邊關月認真打量陳貴良，思考該怎麽搭配才好。
“你好像長胖了些。”邊關月說。
陳貴良道：“還不夠，隻增重到120斤。就我這身高，一百三四的體重才正常。”
恢複標準體重的陳貴良，還真就是帥哥一枚。
邊關月很快拿來三件外套，一件立領、一件衛衣、一件夾克，放到陳貴良身前比來比去。
女店員還在旁邊助攻兼推銷：“你男朋友身材好，穿什麽都帥氣。這件立領外套，最好再配一條休閑褲……”
“他不是我男朋友。”邊關月糾正道。
陳貴良表情嚴肅道：“我們是純潔的男女同學關係。”
女店員微笑看著他們，一副“我懂”的表情。
邊關月很快就搭配好兩套衣褲，對自己的成果頗感驕傲：“要不，這兩套都買？”
陳貴良說：“聽你的。”
邊關月又去選了兩雙運動鞋。
“能刷卡嗎？”
“可以，請走這邊。”
女店員對著計算器一頓狂按：“兩件外套，兩條褲子，兩雙運動鞋，一共1356元。給你抹個零，1350就可以。”
“抹零就抹整數唄，1000塊錢剛好。”陳貴良隨口講價。
這種假冒專賣店，鬼知道從哪裏進貨，還價到800塊都不算離譜。
女店員說：“帥哥，我們這裏不講價的。”
“都喊帥哥了，帥哥不該優惠一點？”陳貴良笑道。
女店員道：“我們店裏真不講價。”
邊關月站在旁邊有些尷尬，她麵子薄，稍覺丟人。
誰知陳貴良沒扯幾句，女店員居然同意抹零到一千元。
陳貴良拎著衣褲鞋子去試衣間，經過邊關月身邊時說：“你先付賬，等我把戰袍換上。”
他現在卡裏有錢，但依舊讓邊關月付款。
大丈夫一諾千金，說好了借錢買衣服，怎麽能言而無信呢？
不多時，陳貴良穿著一套新衣服出來，邊關月仔細看了看：“還缺點什麽。”
女店員說：“發型。”
“對，發型，”邊關月問，“你多久沒剪頭發了？”
陳貴良說：“不知道。”
他讀書的時候，一切能省則省，理發也是如此。剪一個平頭，任其自然生長，直至不得不再剪為止。
邊關月帶他去附近的美發店，對托尼老師說：“剪短一點，要陽光些。”
托尼老師直接給整了個寸頭。
剪完之後，陳貴良站在那裏，邊關月感覺眼前一亮。
她不得不承認，增重長肉的陳貴良，換上新衣服新發型，確確實實有點小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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