醉金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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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3.第63章 綠王八 搶祖業(兩更合一求月票)

    第63章 綠王八 搶祖業(兩更合一求月票)

    安遠鏢局。

    王慶虎剛走完一趟鏢,風塵仆仆進了鏢局大門。

    隨意應付了幾句底下鏢師的問候,他往後院去找王大青。

    兩人是一個鎮子來京中打拚的拜把子兄弟,王慶虎把鏢局從柳娘子手中奪過來後,掛在了自家一遠親名下,又讓王大青做了總鏢頭,自己隻做鏢頭,算是避嫌。

    因此,如今鏢局表麵上管事的是王大青,背後指點的是王慶虎,而管賬的實則是王慶虎後頭娶的小媳婦方氏。

    “出去三個月,累死我了,”王慶虎往大椅上一坐,道,“算算還有差不多兩個月過年,年前我就不跑遠鏢了,最近生意怎麽樣?”

    王大青瞅他一眼,又瞅了一眼。

    “怎麽回事?被誰家搶生意了,還是被主顧為難了?”王慶虎問。

    王大青起身往外頭瞥兩眼,見無人注意這頭,忙壓著聲道:“大哥,就前陣子,侯府把柳氏母女兩人接回去了。”

    王慶虎瞪大了眼睛:“真假?”

    “保真!”王大青道,“我聽人說許富德那小子在城裏吃吃喝喝,衣裳沒補丁了,出手也闊綽了,還當他發了什麽財,再使人一打聽,好家夥,連他都住上侯府大院了。我又去他們以前住那屋子問了,說是一輛富貴馬車來接的人。”

    王慶虎的臉色黑沉下來。

    “哥,”王大青問道,“這麽說久娘真是那什麽侯爺的種?”

    王慶虎沒正麵回答,隻道:“早不接、晚不接,都二十年了把人接回去,什麽意思?”

    “要我說,你和柳氏離了這麽些年,各自婚嫁本就不相幹了,久娘到底是怎麽一回事,也輪不到大哥你操心,”王大青拿胳膊輕輕撞了撞王慶虎,“弟弟我就是擔心這鏢局,我們兩兄弟費了大把心血把名聲做起來,他們要是來搶……”

    “搶個屁!”王慶虎罵道,“憑她柳氏的枕頭風?她要真能吹風,這鏢局現在還姓柳呢!”

    王大青聞言笑了笑,沒有拆穿大哥的虛張聲勢。

    別人不曉得,他王大青是知道的。

    當初把柳氏母女趕出鏢局時,王慶虎最怕的就是定西侯出麵。

    那丟鏢的事做得再周全,衙門打點得再到位,他們也不過是平頭老百姓,和侯爺比不了。

    若柳氏求去了侯府,那……

    萬幸的是,柳氏老老實實認了虧,沒再生事。

    王慶虎提心吊膽了一個多月,見一切太平,這才鬆快了。

    也是。

    讓王慶虎白養了這麽多年女兒,柳氏哪有臉鬧。

    不過,此一時彼一時,柳氏現在進府了,成了侯門女眷。

    “大哥,”王大青道,“小心駛得萬年船,萬一那柳氏真來搶了……”

    王慶虎煩躁得揮開了王大青的胳膊:“她給老子戴了那麽多年綠帽子,老子還沒跟她算賬!我看她未必敢搶,老子光腳不怕穿鞋的,堂堂侯爺也不想被滿京城議論穿老子的破鞋!”

    王大青聳了聳肩,嘴角一撇露出個冷笑。

    王慶虎嘴上說得厲害,心裏還是虛著,大中午的坐都坐不住,想來想去,決定找許富德談一談。

    另一廂,許富德剛領了命。

    表姑娘交代得清清楚楚,讓他去做那先鋒兵。

    許富德一張苦瓜臉險些哭出來。

    轉交個鳳髓湯,小事一樁,但打上鏢局去,他細胳膊細腿。

    他何德何能,能去撕了王慶虎的虎皮?

    可要是說不去……

    表姑娘前回說得明明白白。

    “隻要做得好,你就是我的小姨父,若做不了……”

    小姨還是小姨,小姨父掃地出門。

    樓上雅間,阿薇和聞嬤嬤低聲商量著鏢局事情。

    才坐了不到兩刻鍾,就聽得底下喧鬧起來,隱約聽見了“鏢局”、“罵起來”之類的詞。

    聞嬤嬤去打聽了,回來道:“似是許富德罵上門去了。”

    阿薇挑眉。

    “前腳才走,後腳便罵,”聞嬤嬤遲疑道,“看不出那許富德如此積極。”

    阿薇道:“我們看看熱鬧去。”

    這一點上,兩人是誤會許富德了。

    許富德根本沒有想好如何當那先鋒兵,在街上溜達著被一鏢師按住肩膀“請”去了鏢局裏,王慶虎凶神惡煞地要讓他反水。

    “她們母女若想要鏢局,我建議你好好勸勸。”

    “事情鬧大了,她們也沒臉,給定西侯惹了笑話,說不定就被趕出門了。”

    “你小子也是走了狗屎運,上門給病秧子當牛馬,結果套上了金車架。”

    “侯府隻想要那兩母女,平白還得搭上你這麽個添頭,八成想找機會踹了你。”

    “我要是你,就給自己留條路,真被趕出來了還有個去處。”

    王慶虎一麵勸,一麵巴掌直往許富德背上拍。

    許富德身板完全比不得他,挨了幾巴掌,險些要吐血。

    暈頭轉向進鏢局,又暈頭轉向被送出來,西北風刮得臉上挨刀子一樣的痛,也刮出了他骨子裏的一些許血性。

    他要跟王慶虎拚了!

    安遠鏢局坐落在鬧市,左右商戶多。

    許富德怒目瞪著匾額,啊啊大叫兩聲,驚動了人出來:“王慶虎你這綠王八,搶了我嶽母祖傳的鏢局,你還有臉威脅我?”

    大喊大叫著,他衝進門去,抄起了牆邊擺放著的鏢師們操練的長棍,又衝出來對著那匾額哐哐砸去。

    動靜這般大,鏢師們也紛紛衝出來,要抓住這惹事之人。

    許富德麻溜地轉身跑了。

    斜對角就是一家瓷器鋪子,他往人家櫃麵底下一鑽,嘴上罵個不停。

    鏢師們傻了眼,進去抓人,萬一把瓷器碰著摔著,得賠錢。

    瓷器鋪子的掌櫃也傻眼了。

    許富德把荷包塞給他:“我砸的我賠,他們砸的他們賠,暫且就這一包銀子,不夠的我不賴賬。”

    掌櫃的掂量了下荷包,又觀許富德那富貴人家才用的衣料,勉強忍了。

    兩廂隔著鋪門對峙,王慶虎也趕了來,氣得吹胡子瞪眼。

    許富德躲歸躲,嘴不停,不多時,被驚動出來的人都圍了上來。

    誰讓這是一出好戲?

    都是有妻有子的,“綠王八”戳得人心突突。

    又都是商戶人家,“搶祖業”簡直是令人發指!

    一時間,有好事的甚至亂和稀泥,想讓許富德把來龍去脈講清楚。王慶虎的臉麵挨不住,上手要擒拿他:“胡說八道!鏢局哪有祖傳的?誰能幹誰做總鏢頭,都是外聘來的。”

    許富德往那掌櫃的身後躲:“那你說說,這鏢局的前身是不是廣源鏢局?東家是不是姓柳?”

    “那是他家丟鏢賠銀錢,不得不轉手!”

    事已至此,許富德已經豁出去了。

    等阿薇與聞嬤嬤到這裏時,瓷器鋪子圍了裏三層外三層,全是來看熱鬧的人。

    許富德已經把經過說了一遍,來晚的人沒有聽到全貌,正向早先的人打聽。

    阿薇看不清楚裏頭,見瓷器鋪子對麵是一家二層高的茶葉鋪子,當即進去,上了二層。

    窗戶推開,底下便清楚了。

    當然,兩人也隻瞧見了鏢局眾人,而被堵在瓷器鋪子的許富德隻聞其聲、不見其人。

    “你個上門女婿還擺譜!說到底就是我嶽母太要臉,曉得跑鏢不容易,給你留個體麵,讓久娘跟了你的姓!人家入贅怎麽也得撐個三代才還宗,你倒好,不止把母女兩人趕出門,還搶人家家業!王慶虎你真不要臉!”

    王慶虎在罵聲與議論聲中,火冒三丈,燒得自己一張臉臊得慌。

    畢竟是舊事了,隔了那麽多年,原也沒人再提。

    今朝全翻出來,他往後如何在這條街上做生意?

    左右商戶有不少是鏢局主顧,也有家中獨女又招婿的,看王慶虎那眼神,簡直是臘月大雪般淩厲。

    “屁的還宗,她柳氏又沒給我生兒子!”他不由氣道,“你許富德又是什麽好東西!上門女婿表忠心?當心馬屁拍在馬腿上!”

    “我比你有自知之明!上門要有上門的樣!”許富德高聲道,“我許家有個屁東西,值得生個兒子大張旗鼓?

    久娘要是能給我生兒子,我就讓他跟親外祖父姓,讓他做大富大貴人家的公子。

    我以後就是我媳婦我兒子的馬前卒,讓往東絕不往西。”

    許富德多年在街上討生活,先前混得一般,但嘴皮子學了不少。

    低頭哈腰是生活所迫,現在豁出去罵出了一身汗,渾身都有勁。

    卻也還記得那日大舅哥的警告,不把“定西侯府”掛在嘴上,至於別人知不知道他是侯府女婿,那是別人的事,反正不是他嚷嚷出去的。

    樓上,阿薇嗬地笑出了聲。

    “許富德還挺能說,”她點評道,“不比以前鎮子裏幾個嬸娘的嘴皮子差。”

    聞嬤嬤失笑。

    王慶虎再一次想衝進鋪子裏抓他,被鋪子的夥計們攔了下。

    嘴上說著“別砸了東家的貨”,實則都想再聽聽熱鬧。

    王慶虎一身蠻勁使不出:“說你胖你還喘上了!”

    “你不喘,你把鏢局還我嶽母!”許富德從掌櫃的背後探出半邊身子,仗著距離安全,喊道,“誰不曉得鏢局掛在你遠方親戚名下!

    就是你和你那拜把子兄弟合謀做局,把鏢局奪了去!

    挖人跟腳的玩意兒,活該沒兒子,活該給別人養閨女!

    老王八!綠王八!”

    王慶虎最聽不得這個。

    剛與柳娘子成親時,他倒也沒有在乎過一些私下傳聞。

    保住鏢局的銀錢固然是定西侯出的,但對老百姓來說的巨資、對人家侯爺根本不值一提。

    柳氏若與侯爺真有情意,早進府做妾去了,何必守著個差點倒了的破鏢局?

    久娘出生時,王慶虎也相信穩婆說的“早產”,不足月的孩子看著就比足月的瘦弱。

    但架不住別人議論。

    鏢局裏全是男人,嘴上什麽渾話都有。

    一年兩年還成,七年八年被人在背後笑話,王慶虎也慢慢信了。

    他給別人養了女兒。

    所以,有機會把柳氏母女趕出鏢局時,他想也不想就付諸行動了。

    他戴了那麽多年綠帽,鏢局是他應得的報酬!

    再之後,他另娶了方氏,又生了個兒子……

    對,他有兒子!

    “你個癲公!”王慶虎大聲道,“老子有兒子,你曉得個屁!”

    許富德罵上了頭,一句不讓:“你確定你現在的兒子是你親生的?

    我嶽母跟了我老丈人那麽點日子,就得了久娘,嫁給你十幾年沒點動靜。

    是你不行吧?要不要去看看大夫,別給人養了女兒,再又給人養兒子。

    我看我那老丈人老當益壯,回頭再添個老來子,你、你你……

    你那小媳婦臉色這麽差,不會真的……”

    許富德的罵聲漸漸小了下去,驚訝地看著人群中的方氏。

    自家仇人,鏢局上下幾張重要的臉,他都認得。

    他和王慶虎對罵,本沒想過拖別人下水,實在話趕話,很上頭,嘴巴快了沒管住,他有罪他知道。

    但是,看這方氏的臉色,難道是他胡說八道說中了?

    許富德的眼珠子在王慶虎與方氏之間來回轉,看著王慶虎從氣憤到狐疑再到愕然的神色變化,他摸了摸自己的脖子。

    哎呦我的娘哦!

    這可真不能怪他。

    王慶虎不會氣得不管不顧來砍他吧?

    怎麽說也是那方氏不地道,絕對不是他胡咧咧的錯!

    王慶虎這會兒有些顧不上許富德了,因為方氏的反應不是無措、不是悲憤,而是心虛。

    “當家的……”見王慶虎瞪著她,方氏顫聲道,“你得信我,我不是那種人,那潑皮潑髒水……”

    樓上,阿薇把手裏的茶盞放回了桌上。

    如此曲折,不宜飲茶。

    她怕自己手一抖把茶盞摔出窗去。

    但不得不說,瞎貓也是貓,許富德抓耗子的本事比預想中的強些,愣是捅了個耗子窩出來。

    她輕聲問聞嬤嬤:“穿藍底袍子站那兒的就是王大青?”

    “是他。”

    阿薇點了點頭:“那他就是那個奸夫了,剛才他明顯慌了。”

    也就是人多,注意力全在王慶虎身上,才無人注意他。

    偏阿薇占了窗,居高臨下,看得真切。

    “挺好的,”指尖在窗沿上點了點,阿薇道,“奪鏢局的案子做得周全,原還以為得胡攪蠻纏一番,現在叫他們起內訌,也省得我們做仗勢欺人的惡人。”

    “外祖父要臉,舅舅瞻前顧後,都是不願意行那套的。”

    “我倒是挺想當個惡人。”

    “可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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