醉金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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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6.第75章 把她的王八殼掀了(兩更合一求月票)

    第75章 把她的王八殼掀了(兩更合一求月票)

    這句話一出口,岑氏自己的心先定了。

    是了。

    馮正彬一死,留下孤兒寡母沒個主見,鎮撫司要挖墳,他們也隻能答應。

    但定西侯府不一樣。

    這事情,陸念說了根本不算。

    侯爺再糊塗再縱容,也不可能讚同陸念開棺。

    還有陸駿,若陸念一味堅持,他們姐弟怕是會徹底撕破臉、反目成仇!

    說到底,他們三人自己先要鬧個翻天覆地的事,而她這位繼母反倒是不相幹的,她若是急了,才正中陸念下懷。

    “孝不孝順,我自己最清楚。”陸念道。

    說完她便起身,漫步到岑氏身後,一手按在她的肩膀上,微微彎下腰來,幾乎貼到了岑氏耳邊。

    看起來是個極其親近的姿態,可隻有岑氏知道,在她邊上笑眯眯的陸念仿若一條吐著信子的毒蛇,激得她寒毛直立。

    陸念語速不快,像是分享一般,帶了幾分雀躍:“阿薇聽那位仵作說,不同死因的人,骨頭會呈現不同的狀況,有些死因,人完整時反而看不清楚,剩下一堆白骨了才有個答案。受傷的、中毒的,都能看出來。你說,這多玄妙啊。”

    岑氏的臉色難看極了。

    不知何時僵硬了的肩膀又被陸念狠狠掐了一把,岑氏差點兒呼痛,被陸念再次不輕不重拍了兩下。

    “這麽緊張做什麽?”陸念直起身來,掏出帕子慢條斯理、一根一根擦拭剛剛按在岑氏肩膀上的手,“你的身體都繃住了,我說的話有這麽嚇人嗎?”

    岑氏被她倒打一耙,頓時氣笑了:“嚇不嚇人,你自己不曉得?”

    “少做些虧心事,就什麽都不怕了,”陸念反問道,“哎,怪我,你的虧心事早三十年前就做過了,如今再提已是遲矣!那你就隻能被我嚇著,害怕害怕了。”

    陸念把自己說笑了。

    尤其是見岑氏那明明怒火中燒、麵上卻還要端著裝平和的樣子,越發覺得好笑極了。

    笑過了,她抬步往外走了。

    阿薇跟上去,走到落地罩下,又突然停下腳步,就像是倏地想到了什麽。

    她轉過頭去,笑容和煦地建議道:“那道辣雞塊,下酒很是不錯,侯夫人要是夜裏怕得睡不著,不如試試多喝兩碗酒?不用這麽瞪著我,菜是大廚房做的,沒有經過春暉園的手,且各個院子都送了一份。”

    “是,我讓大廚房做來下酒的,今晚上我要好好喝一壺,”陸念聞聲又轉了回來,笑容裏明晃晃擺著嘲諷之色,“你也省省力氣,千萬別吃得胃痛了、惡心了、虛弱了,那隻會是你自己受罪,沒法訛到我頭上。說來也是您的舊手段了,我吃一塹長一智,是吧?”

    許就是當年那一小把泛了油的鬆子給了岑氏靈感,往後幾年裏,如此花樣也用過幾次。

    但凡隻岑氏一人吃用、陸念有經手機會的,不曉得哪天岑氏就又“病”了。

    陸念解釋不了。

    畢竟,那一把鬆子就早早定了調,之後再自辯也沒有用。

    後來有一回,吐得昏天暗地、蔫蔫的人裏多了個陸駿。

    五歲的陸駿能知道什麽?

    隻清楚自己難受得要命、繼母也一並吐著,陸駿眼淚鼻涕地對著陸念發脾氣,罵她“害人精”、罵她“黑心黑肺”。

    陸念那回被定西侯押著跪了祠堂,出來後也沒打陸駿,徑直去尋了岑氏。

    “說我在吃食裏動手腳,你就不怕我真往裏頭倒砒霜?”

    “一日三餐,你能防我每一餐、每一頓?”

    “等你哪天生了孩子,你怎麽對阿駿,你看看我會不會有樣學樣!”

    “再把阿駿扯進來,我跟你同歸於盡!”

    陸念也不知道那會兒是不是把岑氏唬住了,但隨著她搬出秋碧園,“不經手”岑氏的吃食後,這事兒也就沒再有過。

    反倒是陸駿那傻子,直到陸念出嫁前都說過“你與母親交惡,害我做什麽?”這種蠢話。

    回憶起早年事情,原本不錯的心情添了一層不爽。

    阿薇把陸念的情緒看在眼中,出了秋碧園就寬慰她:“今日就是來收利息的,過兩天再與她算筆大的。”

    陸念抿唇點頭。

    屋裏,李嬤嬤沒有出去送人,老實站在一旁,此刻她吞了口唾沫,心驚肉跳地看向岑氏。

    沒有外人在,岑氏不用再粉飾太平,整張臉都垮了下來。

    嘴角下垂,眼神陰鬱,滿是老態。

    本就胃口不好,這會兒更是吃不進東西,有那麽一瞬,岑氏想不管不顧把桌子砸了,可搭在桌上的手終是一動也不動。

    她沒有砸東西的“習慣”。

    定西侯的繼室夫人,一直都是溫順的,好脾氣的,不管繼女鬧什麽都不會罵人,更不會動手。

    無論是打別人,還是砸物什。

    她如此“修身養性”了幾十年,怎麽能在老了之後、被陸念氣到破功?

    岑氏閉上眼睛,深深吸氣,又緩緩吐出,來回數次後,她交代李嬤嬤道:“陸念說的開棺驗屍,你明日去外頭打聽打聽,到底是個什麽狀況?”

    “是,”李嬤嬤應下,見岑氏麵色依舊凝重,又開解道,“依奴婢之見,開棺驗屍定是真的,但也絕對沒有姑夫人說得那麽玄乎。

    她那人狡猾得很,詐起人來一套一套的。

    金夫人死了也就是九年,我們府裏、那位都是三十年前的事了,仵作未必有那份能耐。”

    “我心裏有數,”岑氏的聲音如寒冰,“她要真有把握,一準去和侯爺吵了,哪會來我這裏大放厥詞、就為了嚇唬嚇唬我。”

    李嬤嬤附和了幾句。

    咬人的狗不叫。

    就姑夫人那成天東吠西嚎的勁兒,一看就是隻成不了大事的狗!

    “您既看穿了她,就不能上了她的當!”李嬤嬤給岑氏夾了一筷子菜,“您隻管好吃好喝。”

    岑氏慢條斯理地吃了小半碗飯。

    她不發話,李嬤嬤斷不會去碰那道辣雞塊,但至於這頓飯吃得憋不憋悶,也就隻有岑氏自己才知道。

    放下碗,岑氏本想讓都撤了,視線看到那道紅紅火火的菜……

    說實在話,她剛剛食不知味。

    被陸念氣了個通狠的,無論再怎麽寬慰、安撫自己,亦不可能順氣,勉強吃進口的東西都是靠本能咀嚼、咽下,索然無味。

    這讓她不由對那道辣雞塊好奇起來。

    大廚房送來的吃食,按說是沒有問題的。

    這麽一想,岑氏夾了塊肉多些的雞塊,輕咬了一口。

    幹煸過的雞塊,皮緊實、肉一絲絲的很有嚼勁,不膩味,香氣十足,剛入口時滋味不重,多嚼幾下辣味突了出來,像是在口腔裏放了把爆炸,炸得人一愣一愣的。

    岑氏以前也吃過辣菜,不算喜歡,嚐一口也就不用了。

    今兒卻像是轉了性,又或許是大廚房比照著府裏大部分人的口味、做得沒有那麽辣,岑氏吃著算是正好。

    要時不時倒吸氣,卻也不會辣得叫人害怕嚐試。

    岑氏一連吃了三塊,才端起一旁的茶盞一口飲了。

    李嬤嬤看在眼中,不由驚訝。

    這菜竟然是好滋味?

    能叫胃口不好的侯夫人都連連下筷?

    “要不要給您上一壺酒?”李嬤嬤試探著問。

    岑氏略一思量,點了頭,又道:“不用拿去灶上溫,直接拿來就好。”

    很快,一壺酒送了來,摸著有些涼,入口卻是正好衝去口中的火辣辣。不知不覺間,一盤雞塊吃了個幹淨。

    李嬤嬤沒有勸。

    侯夫人先前隻用了小半碗飯,添這些雞塊能飽腹、不會撐著,那一點酒亦不會醉。

    等到夜深時,打水來給侯夫人梳洗時,李嬤嬤都覺得侯夫人的心情好了不少。

    吹燈了,李嬤嬤躺在外間榻子上,迷迷糊糊時想著,既然侯夫人喜歡吃,之後就讓大廚房多做幾次,也試試其他辣的菜,睡眠問題一時半會兒解決不了,吃食上能順心還是多順心才好。

    ……

    “啊——”

    一聲喊叫在黑夜裏突兀響起。

    睡得正沉的李嬤嬤驟然驚醒,心髒跳得幾乎要從嗓子眼裏蹦出來。

    她顧不上緩一緩,趕忙趿了鞋子、點了油燈,去看岑氏。

    隔著幔帳,裏頭岑氏喘著大氣的呼吸聲很是清晰。

    “侯夫人,侯夫人。”李嬤嬤把幔帳掛在銅勾上,輕聲細語喚道。

    岑氏睜開了眼,胸口起伏得厲害,良久才適應了亮光,扶著李嬤嬤的手坐起身來。

    “我怎麽了?”身上黏黏糊糊,額頭上全是汗水,岑氏自己明白過來,“我是魘著了?”

    “奴婢聽您一聲驚叫,才起來看看,”李嬤嬤道,“您得換身中衣,免得著涼。”

    岑氏捂著心口點頭。

    換衣裳簡單,但躺回床上,岑氏依然心緒不明。

    剛出這毛病時,她時常半夜驚夢,自己其實記不清夢見了什麽,隻李嬤嬤她們說動靜極大,偶爾也有夢話。

    岑氏怕萬一夢裏說出些不該說的,因此根本不提讓定西侯搬回秋碧園的事。

    但這小一年,她極少在夜裏睡著了。

    有時候淺淺打個盹,半刻鍾就睜眼了,自然遇不上噩夢,隻是她不敢賭。

    沒想到,今晚卻睡著了。

    剛問了李嬤嬤,她這一覺竟睡了有一個多時辰。

    岑氏心情很複雜,一時說不好是睡著了好,還是睜眼到天亮好。

    屋裏又吹了燈。

    如此一番折騰,岑氏已經了無睡意,硬挺挺地躺到了天亮。

    等桑氏他們來問安,岑氏比平日看起來還要疲憊三分。

    柳娘子把這個消息帶回春暉園時,陸念和阿薇正用早飯。

    阿薇喝著豆漿,笑盈盈與陸念道:“我猜,她沒少吃那道辣雞塊。”

    陸念噗嗤笑出了聲。

    見柳姨娘不解,阿薇與她解釋道:“辣味刺激,吃多了影響睡眠,尤其是很少吃辣的,以及本身睡眠就一塌糊塗、心裏還存著事的,容易驚夢。”

    柳姨娘驚訝:“竟然還有這種說法。”

    “蜀地那兒有遊醫這般提醒過。”阿薇道。

    柳姨娘連稱神奇。

    等陸念吃完,撤了桌,幾人也便說起了正事。

    “她這兩年睡得不好,卻一直瞞得很死,”阿薇思量著道,“若不是從用藥上猜出來,又有柳娘子三五不時去秋碧園聽吩咐,我們還真叫她騙住了。”

    柳娘子扯著“妾室伺候主母”的大旗,也不管岑氏願不願意,就去秋碧園裏主動被“立規矩”。

    此舉自然不是為了受罪,而是為了看準岑氏的吃食、用物、睡眠等等。

    這些時日下來,發現也不止“鬆子”。

    岑氏夜裏睡不安生,下午就必須要補覺,躺得時間久,不能天天用午歇當說辭。

    柳娘子下午往廊下一站,岑氏要麽隻能硬堅持,要麽就尋借口趕人,但不管怎麽說,幾次下來,規律便被抓住了。

    “兩個嬤嬤,兩個丫鬟,院子裏又有兩個粗使,小廚房裏還有一廚娘,”柳姨娘道,“就這些個人手,兩年間沒有往外頭漏過一點口風。

    照我看,就算哪一天侯夫人夢裏大呼小叫,她們也都裝聾作啞聽不見。

    秋碧園離別處亦都隔了段距離。”

    府邸大也有大的不好,一處動靜,其他幾處渾然不覺。

    若是小門小戶,像她先前與人拚住的那院子,西廂裏哭兩聲,東廂都會立刻拉開門瞧熱鬧。

    哪裏能讓侯夫人裝模作樣兩年。

    阿薇細致思量一番,心中大致有了計較。

    轉頭見陸念靠著椅背,嘴角揚著、眼神明亮,阿薇心念一動,故意給她遞了個話頭:“岑氏就這麽縮在秋碧園裏,嚴防死守的,我們不好動手。”

    “我看她是老王八成精,”陸念眉眼之中全是興奮,“喜歡縮著,那就把她的王八殼掀了!”

    阿薇替她鼓掌:“王八燉湯,我跟聞嬤嬤學過,可好吃了。”

    至於那掀殼的工具,陸念心中有數,上午特地把桑氏叫來,與她又對了一遍賬。

    掀王八也不講究什麽良辰吉日。

    陸念帶著阿薇尋上秋碧園時,岑氏剛躺下補覺不久。

    李嬤嬤看著笑容滿麵、一瞧就藏著壞的姑夫人與表姑娘,硬生生擠出個笑容來:“侯夫人歇午覺哩。”

    “那又如何?”陸念問完,大步往裏走。

    李嬤嬤要攔,被聞嬤嬤一胳膊架得往後退了兩步,再想阻攔已是遲了。

    “姑夫人!”她隻能高聲喊話。

    陸念扭頭瞥了她一眼,又瞪向急急從裏頭出來的丫鬟,紅唇明豔、吐字犀利:“我都沒睡,她睡什麽?我隻給她半刻鍾的更衣梳頭時間,慢吞吞拖著,別怪我叫她沒點兒體麵!”

    李嬤嬤險些一口氣撅過去。

    這叫甚麽體麵?!

    分明就是打上門來!

    寢間裏,聽見聲音的岑氏已經撩開了幔帳,臉色灰白,眼睛裏卻像是淬了毒。

    今日的陸念格外反常。

    她們素來不和睦,陸念更是把恨她擺在明麵上,但像今日這樣氣勢洶洶殺過來的狀況,還是不一樣的。

    岑氏喚了李嬤嬤:“扶我梳頭。”

    她倒要看看,陸念到底捏了什麽底牌,敢這麽趾高氣揚。

    陸念:貼臉輸出,第一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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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救命,定時失敗,直接出了……

    今天就這章,大家周一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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