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悠哉悠哉。
轉眼就到了李平安測試靈根的吉日。
清晨,李榮舟攜好銀子,帶著兒子準備動身前往蟠桃鎮。
李平燦這才知道原來測靈根要三兩銀子,孩子多的農戶根本測不起。
臨別之際,秦氏俯身為二兒子係好求來的神符,認真囑咐道:「貼身帶著。」
李平安小臉緊繃,嚴肅點頭。
李平福也沒有平日耍寶模樣,揚拳給二弟鼓氣。
這種沉重的氛圍,讓素來心態平和的李平燦都有些緊張,這可比前世等待高考結果還讓人焦慮。
高考好歹大約知曉有沒有機會,有個心理準備,但普通人測靈根,全靠運氣!
還是這輩子唯一逆天改命的機會!
「測靈根啊,別浪費那個銀子了!」
一道尖銳的聲音橫了進來。
鄰居王婆子向來與李榮舟家不對付,她就見不得秦氏「裝模作樣」的樣子,叉腰嗤笑道:「龍生龍鳳生鳳,老鼠的兒子會打洞,泥腿子的兒子哪能成為仙人?」
李家五人的臉色都不太好看。
這話說的,真晦氣!
李榮舟攔住氣的跳腳的大兒子,低聲道:「你弟測靈根之際,不要橫生事端。」
他並非不生氣,隻是不想耽誤「良辰」。
李平安的緊張也都變成了「莫欺少年窮」的憤怒,昂著驕傲的頭顱衝王婆子喊:「你等著,我肯定能成為仙人的!」
……
事情的成敗不以人的意誌而定。
傍晚時分,李平安垂頭喪氣的跟在李榮舟身後,讓迎接二人的秦氏等人笑容一頓。
隔壁,王婆子探出頭,將沾著瓜子殼的嘴一撇,笑嘻嘻的拔高了嗓門。
「我早說了,浪費那個銀子幹啥?」
「李家這老二長得跟豆芽菜似的,風一吹就折的主兒,哪能扛得住仙家福分!」
「聽聽!連老母雞都『咯咯』笑話你們哩!瓜娃子,趁早跟你爹下地刨食去吧,派不上用場,小心你爹娘不要你了!」
……
自尊心本就受到劇烈打擊的李平安再也忍受不住,「哇」的大哭跑回了家。
「你!」
秦氏氣得嘴唇發抖,抱著麽兒就要去追二兒子,沒有與這惡婦爭論。一年的時間她清楚王婆子的為人——蠻橫無理,狡詐奸猾,與這種人吵架就是浪費時間,越吵越生氣。
「你什麽你,裝樣!」
王婆子心裏像三伏天灌了冰鎮綠豆湯般暢快,這秦氏整日端著地主娘子的清高勁兒,如今可算栽在她手裏了!
看著王婆子幸災樂禍的表情,李平燦氣壞了,哪怕前世,他也沒有見過如此惡毒的人。
僅僅是因為自家以前是地主,一朝落難,就被這人變著法尖酸刻薄的挖苦!
「我德魯伊還能讓你給欺負了?!」
「荊棘之鞭!」
李平燦心神一念,自然之力聚集,籬笆牆邊的野草泛起青芒,一道靈活的荊棘藤蔓如蛇般遊弋。
王婆子正叉腰笑得前仰後合,下一瞬,肥胖的身軀重重栽進泥坑。
「哎呦喂!疼死我了!誰扯我?」
她剛要破口大罵,卻見無數蟲子湧現,蜈蚣蟑螂密密麻麻的從褲腿縫隙鑽進來。
「啊!」
黃昏下,響起了殺豬般的慘叫。
…………
李家氣氛凝重。
夫妻倆雖然有些失望,卻並不苛責孩子,靈根本身就是一個美好的願望,沒有才是常態。
但生性敏感自尊強烈的李平安被王婆子羞辱後哭了整整兩個時辰,晚飯都沒吃,眼睛腫的像魚泡。
李平燦不由擔心,絲毫沒有整治到王婆子的快意。
秦氏與李榮舟也在屋內爭論。
「孩他爹,你去開導開導平安,這孩子打小就倔。」秦氏憂心忡忡。
「男子漢大丈夫,豈能因婦人之言就垂頭喪氣?」李榮舟不以為意。
他不喜王婆子的晦氣話,但同樣對二兒子的一蹶不振皺眉。
就在此時,門外響起李平安沙啞的聲音,「爹,我可以進來嗎?」
「進來吧,什麽事?」李榮舟問。
「我想明白了。」
李平安抬起又紅又腫的眼睛,「我們家在桃花村勢微,所以王婆子才敢柿子軟的捏。村子裏瘦小的狗,會被大狗咬的『嗚嗚』叫!人也一樣,弱小,就會受欺負!」
李榮舟欣慰,沒想到二兒子能看透這點。事實就是如此,作為逃荒的外來戶,村裏有奇怪的鄙視鏈,李家莫名被排斥,哪怕祖輩是同源。
見父親肯定,李平安鼓足勇氣道:「爹,我想過了,我不是習武的料子,我想讀書,我要科舉,就算做不了仙官,也要當吏員,給家裏人撐腰!」
他認真而倔強道:「我知道讀書很貴,我可以給鎮上的貴人家當仆童,攢錢慢慢讀。」
這是七歲的李平安所能想到的最合適的辦法。
秦氏心裏一酸,心疼的抱住他,「不當仆童伺候人,娘供你讀書!」
李榮舟則高興的道:「敗不餒,有誌氣,果然是我的種!」
…………
當夜。
黑暗中,李榮舟睜開了眼,躡手躡腳的下了床。
卻沒有注意到粗棉衣上突然長了一朵小小的蘑菇。
秋夜微涼,他輕快的出了院門,跟著前方一道小小的影子,摸黑到了王婆子家,翻入院牆。
月光照出李平福緊繃的臉。
隻見他手持彈弓,蹲守在王婆子後院的杏樹旁。王婆子有起夜的習慣,沒等多久,他就蹲到了目標。
張弓,彈石。
「啪!」
一枚石子精準的擊中了王婆腳下的木板裂縫,嚇得蹲坑的王婆子一跳。
「什麽東西?」
還沒等她反應過來,嘎吱一聲,木板應聲斷裂。
王婆子腳一滑,身體後仰,驚恐的墜入臭氣熏天糞海狂蛆的糞坑當中。
『哈哈哈!』
看著王婆子的慘狀,李平福無聲暢快的大笑,旋即被人拎住了後脖頸。
被發現了?
李平福大驚失色,一轉頭,看到了自家老爹肅然的麵龐。
頓時放鬆,嬉皮笑臉的揚了揚彈弓,悄聲道:「爹,我給平安報仇了!」
李榮舟沒有說話,提著小雞仔般拎著李平福回到家中院落,月光清冷,襯得他輪廓側鋒如刀。
他平靜的盯著大兒子,冷聲問:
「你想殺人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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