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家柴房。
昏暗的油燈下,兩具無頭屍體倒在血泊之中,空氣裏彌漫著一股濃鬱的血腥味,令人作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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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榮舟卻沒有半分不適,平靜地擦拭著手上的血跡。
他不是嗜殺之人,但十幾年前那場舉家逃難的慘劇,早已將一個道理深深烙印在他的骨子裏。
對傷害家人的豺狼,任何一絲憐憫,都是對自己的殘忍。
他沉思片刻,提筆寫下數句言語,隨後走到院中,小黑早已在簷角等候。
將懷中的紙條塞入綁小黑腿上的竹筒,李榮舟輕輕撫了撫它油亮的羽毛,「去吧。」
「嘎!」
一聲鴉鳴,振翅而起,如一道黑色的閃電,瞬間消失在沉沉的夜幕之中。
望著小黑離去的方向,李榮舟的眼神才流露出一絲後怕。
他並非怕自己身死,而是想到了溫柔的秦氏,如果賊人衝進家門若非將神煞境巔峰的真實修為作為一張壓箱底的底牌,始終將從未對外人顯露。
今日之事,後果不堪設想。
這世道,底牌,就是性命。
望著漆黑高空,李榮舟駐足片刻,旋即回到柴房,動作麻利地將戶體處理乾淨,連同地上的血汙都用草木灰細細掩蓋,仿佛從未有過任何事發生。
縣衙書房內,燭火搖曳。
李平安麵色沉凝的放下手中的密信,信紙上寥寥數語,是線人遞來的密報。
「周通暗中集結人手,對桃花村恐有異動。」
這是他與大哥李平福布下的局。
當初扳倒周家,故意放走周通這條「漏網之魚」,就是想放長線釣大魚,看看他背後的「無生教」,能否被引蛇出洞。
沒想到這條瘋狗,真敢將療牙對準官吏體係的家屬,完全不怕朝廷的圍剿!
一旁的李平福看完信,眉頭緊鎖,雖然早已調查清血河幫的高手不過神煞境,不可能是爹的對手,且老宅有小弟留下的後手。
但周通的迅速襲擊,還是讓他忍不住擔心。
「呼呼!」
「嘎!」
翅膀扇動的風聲,小黑從窗口飛入,穩穩地落在了桌案上。
李平福心中微鬆,當看到父親那熟悉的字跡,看到「家中無事,鼠輩已除」,才徹底放鬆。
不過那股怒火並未消散,反而像是被投入了冰塊的沸油,凝結成了更加森然刺骨的殺意。
他將字條遞給一旁同樣低氣壓的李平安。
李平安看完,臉上罕見的浮現戾氣。
但他很快便冷靜下來,分析道:「周通先前一直如同喪家之犬,東躲西藏,如今突然敢有如此大的動作,甚至不惜冒著得罪我們兩兄弟的風險,隻有一種可能。」
「他已經和無生教的人接觸上了,並且得到了某種承諾或者支持。」
李平安的語氣冷得可怕,「周通現在就是一條聞到血腥味的瘋狗,自以為有了靠山,
便敢肆無忌憚。這恰恰是我們的機會,能順藤摸瓜,挖出無生教在雲水縣的重要成員。」
「沒錯,我這就去召集人手。」
李平福轉身便要離去,他現在滿心怒氣,隻想殺人。
「大哥!」
李平安叫住了他,「此事不宜聲張,巡捕營人多嘴雜,難保沒有梁仙官的眼線。動用我們自己的兄弟,足矣!」
李平福點了點頭,眼中殺機畢露,快步走出了公房。
李平福縣城宅院。
謝小刀丶李遠丶張華等人早已等候在此。
謝小刀因為一直在縣衙當值,並未外出,所以沒有被暗暗跟蹤。
李遠與李超站在一旁,身上還帶著一絲血腥氣,他們已經將遭遇伏擊的事情原原本本地說了一遍。
「苗愷——.他——.」張華的聲音沙啞,半張鬼臉麵具下的嘴唇哆嗦著,說不下去了。
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了角落裏,那裏靜靜地躺著一具被白布覆蓋的身體。
李平福緩緩走上前,伸出微微顫抖的手,揭開了白布。
苗愷的表情很安詳,甚至還帶著一絲笑意。胸口和腹部是數個觸目驚心的血窟窿,嘴邊還殘留著黑色的血跡與碎肉。
李超的眼圈紅了,「小七把那雜碎的喉嚨給咬斷了。」
謝小刀一言不發,正用布一遍遍擦拭著他那柄從不離身的飛刀,刀鋒在燭火下閃爍著森冷的光。
李平福閉了閉眼。
他們一起走鏢,一起闖蕩,名為兄弟,情同手足。
當他再次睜開眼時,那股悲痛已經化為了如實質般的殺氣。
「兄弟不能白死。」
「血債,必須血來償!
「平福哥,我們跟你去!」李遠雙拳緊握,指節因用力而發白。
「對!殺光那幫狗娘養的雜碎!給苗愷報仇!」謝小刀將飛刀插回腰間,眼中殺機畢露。
「報仇!」
「大家冷靜。」李平安緩步走到眾人麵前,冷靜地分析道:
「周通的血河幫,不過是些烏合之眾,不足為懼。真正的麻煩,是藏在他身後的無生教。我們此行,不僅要報仇,更要將這條線索挖出來,一勞永逸。」
「既然如此。」李遠冷冷道:「殺雞焉用牛刀,那些嘍羅交給我們,大哥專心拿下周通。」
夜,更深了。
血河幫的總舵,一處偽裝成糧倉的院落裏,燈火通明,酒氣熏天。
周通高坐主位,臉上帶著一絲病態的潮紅。派去桃花村的兩人到現在還沒有回覆消息,但他並未在意,隻當是那兩人辦事不利,動作磨唧。
他更關心的,是另一個消息。
「算算時間,那位大人也該到了。」他端起酒杯,心中得意地盤算著。
等大人來到此地,他正好解決了李平福這個禍害,得到夢寐以求的賞賜。
「報!」
就在此時,一名幫眾連滾帶爬地衝了進來,臉上滿是驚恐。
「幫主!不不好了!官官府的人殺進來了!」
「什麽?」
周通猛地站起身,手中的酒杯「眶當」一聲摔在地上。
他話音未落,隻聽「轟隆」一聲巨響,糧倉那扇厚重的木門,竟被一股沛然巨力硬生生轟碎!
木屑紛飛中,一道高大的身影,緩緩走了進來正是李平福。
他身披夜色,眼如寒星,每一步都仿佛踩在眾人的心跳上,那股毫不掩飾的先天威壓,如同一座大山,壓得在場所有人都喘不過氣來。
「李李平福!」
周通瞳孔驟縮,一股寒意從腳底直衝天靈蓋。
自己區區神煞境,拿什麽跟李平福鬥啊!
為什麽李平福能那麽快發現自己?有內奸!?
「殺!給我殺了他!」
來不及思考,周通色厲內茬地指揮看手下。
那些平日裏作威作福的幫派精銳,此刻在先天高手的威壓下,腿肚子都在打顫。但在周通的催促下鼓起勇氣,怪叫著揮舞刀槍,朝著李平福一擁而上。
「兄弟們,動手!」
隨著李平福一聲令下。
謝小刀的身影幾個起落,手中寒光連閃,前排的幫眾連哼都來不及哼一聲,便被飛刀精準地封喉,軟軟地倒了下去。
李遠和李超則如兩頭凶猛的黑虎,直撲而去,衝在最前麵的數個幫眾,如同被狂風掃過的落葉,連慘叫都來不及發出一聲,便被震得倒飛出去,人在空中便已口噴鮮血,骨斷筋折,摔在地上再無聲息。
僅僅片刻,便清空了前路。
剩下的幫眾嚇得魂飛魄散,哪裏還敢上前,紛紛怪叫著朝後院逃去。
整個糧倉,瞬間化作了人間煉獄。
周通看得是肝膽俱裂,今天自己是在劫難逃了,強烈的求生欲讓他爆發出最後的凶性。
「李平服!老子跟你拚了!」
他怒吼一聲,神煞境的氣血毫無保留地爆發,整個人如同一頭發狂的野牛,朝著李平福猛衝過來。
他練的是一門極為剛猛的《碎石拳》,雙拳之上,包裹著一層厚厚的內勁,拳風呼嘯,頗有幾分威勢。
「找死!」
李平福不閃不避,不退反進。麵對周通的困獸之鬥,他選擇了最霸道的應對方式。
五靈戲·虎戲!
他同樣是一拳轟出,體內的先天真勁毫無保留地灌注於拳上。這一拳,沒有周通那般花哨的聲勢,卻蘊含著一股返璞歸真的威猛與霸道,仿佛一頭真正的猛虎,張開了吞噬天地的巨口。
「轟!」
雙拳相交。
時間仿佛在這一刻凝固。
下一瞬,「哢」一聲脆響,周通引以為傲的《碎石拳》內勁,在李平福的先天真勁麵前,如同紙糊的一般,被瞬間碾碎。
一股摧枯拉朽般的力量順著他的手臂湧入體內。
「啊—」
周通發出一聲淒厲的慘叫,整條右臂以一個詭異的角度扭曲著,森白的骨茬刺破皮肉,暴露在空氣中。
整個人如同斷了線的風箏,倒飛出去,重重地撞在牆上,滑落在地,口中鮮血狂湧。
他掙紮著想要爬起來,卻發現全身的骨頭仿佛都散了架,再也提不起一絲力氣。
「你!」周通癱在地上,眼中充滿了不甘。
李平福緩步上前,居高臨下地看著他,眼神冰冷如刀:「周通,你的死期到了。」
「嘿—.嘿嘿——
周通咳著血,臉上卻露出一抹詭異的笑容,「李平福,你殺了我,也別想好過!我背後的人,是你們惹不起的存在!」
「是嗎?」李平福麵無表情,「可惜,你看不到了。」
他冷冷地一腳,將周通的四肢盡數踩斷。
「啊!」
撕心裂肺的慘叫聲,響徹了整個院落。
「別白費力氣了。」
周通如同死狗般被扔在地上,手腳盡斷,唯有那雙怨毒的眼睛,還死死地盯著眼前的李家兄弟。
他聲音嘶啞地笑道,「我什麽都不會說的。你們殺了我,自會有人踏平你李家,將你們挫骨揚灰!」
「是嗎?」
李平安微微一笑,從懷中拿出一個小小的蘑菇。
熟悉的配方,熟悉的味道。
周通的眼神很快便渙散了,臉上露出了癡傻的笑容。
李平安開始審問。
他問得極為詳細。
在致幻菇的霸道效果下,周通將自己知道的一切都竹筒倒豆子般說了出來。
無生教采取的模式是一點一線,教中其餘上下線的成員並不互通,極端謹慎保密。
周通多年在外收集金錢與情報,對無生教內部消息知道的不多。平日與上級的聯絡,
每次都是被動接觸,且地點不同。
就比如這次,周通夜晚收到信鴿的消息,字條上寫著三日後在郊外的一處名為「黑雲觀」的廢棄道觀之內匯見。
「字條上的三日後,也就是明日寅時(淩晨3~5點)了,距離現在隻有四個時辰。」李平安道:「在此之前,不能打草驚蛇。」
幸而他們這次行動相當低調,甚至沒有驚動縣衙的人,而控製整個幫派隻花了不到一灶香時間,可謂行動雷霆。
「繼續偽裝血河幫原來喝酒吃肉的模樣。」李平安建議道。
雖然他們早已布控周圍,將可疑的「探子」盯抓,黑雲觀未必能這樣快收到消息,但小心駛得萬年船。
至於周通得到所有想要的信息後,這人已經沒有任何利用價值了。
李平福上前,一掌扭斷周通的脖頸,頭顱呈詭異的九十度折斷狀。
而那些血河幫成員。
「大哥,這些人———」李遠上前問道。
「一個不留。」
李平福的聲音,不帶一絲溫度。
這些人,手上都沾滿了無辜者的鮮血,更是企圖傷害他家人的幫凶。
對他們,無需任何憐憫。
夜色下,刀光閃過,血光飛濺。
曾經在雲水縣橫行一時的血河幫,在這一夜,被徹底抹去。
而李家兄弟的目光,已經投向了三十裏外的黑雲觀!
靈山,聽風崖。
改造後的聚靈陣引得八方靈氣匯流,崖頂雲霧繚繞,幾如仙境。
這親手打造的洞天福地,帶給李平燦的成就感,遠勝過任何靈丹妙藥。他甚至已經開始規劃,下一步該從哪裏移植些寶植過來,再養幾隻性情溫順的寶獸,將這裏徹底打造成一個屬於自己的「風景聖地」。
他盤膝坐在陣眼中央,雙目微闔,神情寧靜,呼吸悠長,每一次吐納,都仿佛與這方天地的脈動合而為一。
良久。
「呼!」
一道白色的真勁噴射而出,仿佛弩箭般直插聽風崖對麵,整個山體頓時發出轟鳴之聲。
「這真勁果然強悍。」
李平燦眼底流露意外的驚喜之色。
真勁丹效果霸道,卻也源遠流長,緩緩將他那不甚濃鬱的勁氣全都凝練為真勁,僅僅一絲,就與過去的勁氣相當。
濃縮才是精華!
若能儲存海浪的真勁,哪怕數位同境界的先天高手,也未必能勝過自己。
「還需努力!」李平燦喜滋滋的想。
他正沉浸在凝練真勁的快樂中,忽然心念一動,抬眼望向天際。
通過靈魂契約,一股雜亂的信息湧入了李平燦的意識當中。
正是李平燦派去李家交接信息的金雕的意念。
「小飛出事了?」
「不,是家裏出事了!」
李平燦很快就從小飛那了解前因後果,猛然睜眼,原本平和的眸子裏閃過幾道戾氣。
苗愷·—.—死了。
李遠丶李超丶張華遇襲。
甚至,還有人把主意打到了桃花村的爹娘頭上。
「呼..—.」
李平燦緩緩吐出一口濁氣,胸口怒火灼熱,卻並未讓他失去理智。
他緩緩地站起身,原本因修行而舒緩的周身氣息,在這一刻瞬間收斂,變得如同一口深不見底的古井,靜謐森寒,不起半點波瀾。
「血河幫—周通無生教·
李平燦在心中默念著這幾個名字。
他一直以為,自己追求力量,是為了守護。
守護家人能安穩度日,守護家族能長久傳承。為此,他可以忍受枯燥的修行,可以小心翼翼地隱藏自己,如同一個耐心的獵人,默默積蓄著力量。
他從不主動惹事,甚至樂於「釣魚執法」,將一切都掌控在棋盤之內。
可現在。
有人掀了他的棋盤。
有人試圖染指他的珍寶。
這已經不是挑,而是觸碰了他的逆鱗,踐踏了他的底線。
小飛意識中發出一聲擔憂的鳴叫。
它從未見過這樣的李平燦,平日裏那個溫和耐心的夥伴,此刻有一種暴風雨前的平靜旋即小飛憤怒起來,發出尖銳喉鳴,它對李家沒有什麽感情,但誰讓夥伴憤怒難受,
它就要讓誰付出代價。
「小飛,去告訴大哥他們,我隨後就到。讓他們在黑雲觀外等我,不要輕舉妄動。」
李平燦沒有立刻動身。
憤怒,並不會讓他失去理智,相反,此刻他的頭腦前所未有的清醒,
既然決定出手,就不能隻是簡單地殺戮。他要做的,是斬草除根,永絕後患。
不管無生教到底什麽來頭,既然敢盯上了李家,他也絕不會放過對方!
李平燦看向洞府中,整齊地擺放著他這些年積攢下來的「利器」。
大量的炸藥罐子,一階中品的攻擊符篆,一柄鋒利無比的寶器飛刀。
不,還不夠。
李平燦神色冷然,在山林間低語。
「我需要一些強大的『幫手」,絕不讓無生教任何一人逃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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