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魯伊道場生生不息,自然平和。
桃花村的村民隻覺得這兩年,村裏的光景是越來越好了。地裏的莊稼,長得比別處的都要茁壯,家裏的牲畜,個個肥體壯,極少生病。
就連纏綿病榻的老村長,都覺得身子骨愈發硬朗,平日裏的小病小痛,竟都少了很多。
整個村子,都籠罩在一片祥和安寧的氛圍之中。
當然最先受益的,便是李家的眾人。
在「自然的庇護」下,無論是李榮舟夫婦,還是李平福丶李平安,都感覺身輕體健,
精力充沛,連帶著修煉《樹之呼吸》的效率都提升了不少。
李家大宅內,更是喜事連連。
這一日,大嫂江鈴兒十月懷胎,又順利誕下一名男嬰。
孩子出生的那一刻,正在後院打坐的李平燦,心有所感,猛地睜開了雙眼。
他能清晰地感覺到,一股純粹而親切的生命氣息,在宅院的另一頭升起。那氣息之中,帶著一縷與這方天地,與他這「翡翠夢境」天然的共鳴。
他立刻趕了過去,恰逢李平福正滿臉喜色地抱著強裸中的嬰兒,小心翼翼地走了出來。
「小弟,你快看,這是我小兒子!」李平福爽朗一笑,聲音裏充滿了為人父的喜悅。
李平燦湊上前去,隻見那小小的嬰孩,雖然皺巴巴的,但大概是血脈相傳的感覺,他竟覺得侄子有些可愛。
「人丁興旺,這是大喜事。」李榮舟笑嗬嗬的為孫子取名,「就叫李元喜吧!」
李元喜,李家年輕第一代,第三個孩子!
這幾年大嫂江鈴兒和二嫂慕晚秋陸續為李家添丁。
二哥李平安得一女,於兩年前時與邪教交鋒時誕生,取名李念和,已是兩歲多。
現在大哥李平福剛出生的小兒子取名李元喜,而嫡長孫的李元虎如今也已五歲。
「讓我看!讓我看!」李元虎肉嘟嘟的手扒拉著自家親爹的褲腿。
李平燦哈哈一笑,將虎頭虎腦的李元虎抱起來,就見李元虎盯著弟弟,小小的腦袋大大的疑惑,良久皺眉吐出一句話:「弟弟好醜,像小猴子,一點也不像我。」
童言無忌,惹得眾人哄堂大笑。
許是知曉自己被嘲笑,小嬰兒皺皺著臉,不滿的用力的蹬著腳丫子。
李平福不驚反喜,「這小子,看來也是個練武苗子!」大兒李元虎天生力氣大,沒想到小兒子也不多讓。
「誰讓大哥是武道奇才呢?」
李平燦笑道,他從懷中取出一個早已準備好的護身符,輕輕地掛在了嬰兒的脖子上,
同時施展【自然神恩】。
綠色的光芒散發著柔和的光芒,融入嬰兒的身體。
他虔誠的祝福道:「願我李家子嗣無病無災,一生順遂。」
是夜,紅燭滴淚,輕紗晃動,女嬌聲低。
事後。
李平燦從床榻而起,原本他今日不想的,謝媛卻異常的熱情,勾人心弦。
他知道謝媛的心結。
成婚兩年,肚子還沒有動靜,眼見大嫂接連誕子,恐怕也有些焦急。
李平燦早就知道修仙者子嗣艱難,卻不曾想區區煉氣三層,竟這般艱難,實在出人意料。
難不成是因為德魯伊加上修仙者雙管齊下導致的?
「孩子緣分還未到,不必著急。」感受著懷中妻子的傷感,李平燦寬慰道。
謝媛強打精神笑道:「我知道的,夫君你別擔心我。」這些年該吃的藥也都吃了,該拜的神也都拜了,還是不成,心理壓力可想而知。
李平燦又勸兩句,見謝媛隻是情緒低落,身體無礙,就來到靜室,打坐修行。
焦慮隻會內耗,隻有實力才能讓人立於不敗之地。
心神沉入翡翠夢境的德魯伊道場之中。
「喂?」
李平燦驚訝,就見湖泊中央的自然之心上,一點綠色的光點,正如螢火蟲般上下飛舞,構成如夢如幻的景色。
他大為震驚,要知道翡翠夢境雖然與現實世界幾乎是一樣的,但從沒有「活物」出現。
眼前這點綠光,充滿了生命的活力,還有血脈的親緣氣息,令人感覺相當的熟悉,就好像剛剛才見過.··
「這難不成是李元喜神魂?」
感受片刻,李平燦難掩驚色,一個剛剛出生的嬰兒神魂,怎麽跑翡翠夢境裏來了?
就見那一株生長出兩片葉片的白蓮托舉著綠光,而那綠光在嗬護中,光點肉眼可見的濃鬱一圈。
「神魂的力量還增強了?」李平燦眨了眨眼,驚喜異常,生怕自己是看錯了。
沒想到翡翠夢境竟然能讓李家後代在道場中進行神魂的修行!
「都是李家的血脈,那為何李元虎不行?」
李平燦陷入沉思,細細感受綠光,發現李元喜的「土水」屬性力量親和相當的高,但李元虎隻是天生力大,於屬性親和力並不強。
還有一點就是年齡。
李元虎已經是開始懂得理解世事的年齡了,就像一張白紙開始漸漸染上墨色,變得不夠「純粹」,而剛出生的嬰兒純粹無暇,更容易受到翡翠夢境的影響。
「或許,隻要有屬性親和高,擁有『靈根』資質的孩子,都能在翡翠夢境修行神魂!」
這個發現令人興奮,李平燦可是吃到過神識強大的紅利。先不說戰鬥,就算要發展修仙百藝,不管是符篆丶陣法丶煉丹還是煉器,神識的都有著至關重要的作用!
「說不定我李家未來的修仙者,各個都能神念強悍,精通修仙技藝呢!」
次日。
李家後院。
新開辟出的一片演武場上。
小小的李元虎正紮著馬步,小臉得通紅,嘴裏還奶聲奶氣地喊著:「嘿!哈!三叔,看我厲不厲害!」
李元虎作為長房長孫,從小備受寵愛,天不怕地不怕,連他老子李平福的話都敢回頂,妥妥的小霸王脾氣。
但不知為何,每當看到三叔,總是下意識的收斂脾氣,很想得到他的誇讚。
李平燦笑著摸了摸他的頭,觀察這個孩童,果然屬性親和力薄弱。
但這也不代表李元虎未來沒有出息。
曾經李平燦在孫正身上感受到一股特殊旺盛的生命能量,因此破例讓大哥在武館將其收為弟子,而孫正也展現出相當驚人,甚至可以說得上「恐怖」的武道天賦。年僅十六歲,就已經入神煞,有望先天!
那並非與大哥一般依靠武道根骨與悟性,更像是一種特殊的體質,類似於「霸體」。
而李元虎身上,也有相似,但不同的體質,再加上打破極限的「五靈戲」,未必不能以武撼仙,成為鍛體修者。
李平燦清了清嗓子,臉上露出了高深莫測的笑容。
「虎娃,從今天起,我有一種特殊的武功,你想不想學?」
「想!」李元虎眼晴亮晶晶的,還是三叔好,爹都不讓他學武!
「那就跟著我做。」
李平燦將《樹之呼吸》的第一層,改良成了一套朗朗上口的童謠和簡單有趣的吐納遊戲。
「春風吹,綠芽長,吸一口,長高高————」」
「夏雨落,荷花香,呼一口,病跑光———」
稚嫩的童聲,在演武場上回蕩。
李元虎隻當是好玩的遊戲,卻不知,他的身體,正在這潛移默化之中洗髓伐經,再輔以各種溫和的草藥強健根骨。為日後的武道修行,打下最堅實的基礎。
謝媛心不在焉的刺繡,看著丈夫與小侄子的互動,指尖卻被尖銳的銀針紮中,殷紅的血珠滲出,有種細密的刺痛。
她含著手指,愜愣出神。
大嫂江鈴兒與二嫂慕晚秋相繼為李家開枝散葉,添了二子一女。
唯獨她的房中,依舊清靜。
她心中不是不急的,眼見大嫂二嫂都已為人母,每日含怡弄孫,享受著天倫之樂,她嘴上不說,眼底深處的那一抹羨慕與落寞,卻如何也藏不住。
可身為女子,為心愛之人誕下子嗣,是她心底最純粹的願望。
但她也知道此事強求不得。
謝媛隻能將這份焦慮深埋心底,孝敬公婆,友善娌,將這後院打理得井井有條,不讓夫君有半分煩心。
雲水縣。
恰逢一場小型的拍賣會,李平燦換上一身尋常的青布長衫,遮掩了氣息,不疾不徐地走在雲水縣的街道上。
行至城西一處偏僻的巷弄時,被一陣激烈的爭吵與哭喊聲吸引了。
一個身形消瘦,麵色蠟黃的青年,正雙目赤紅地搶奪一個少女懷中的錢袋。
「拿來!快把錢給我!」
青年狀若瘋癲,「這是最後一把!我一定能翻本!等我贏了大錢,哥帶你去吃香的喝辣的!」
「不給!這是給青青看病的救命錢!」
那少女身形單薄,卻死死地護住錢袋,以及一個麵黃肌瘦瑟瑟發抖的小姑娘。
「哥!你醒醒吧!你已經把爹娘留下的祖宅都輸光了,現在連妹妹的救命錢你都要搶嗎?!」
「放屁!什麽救命錢!那小賤人就是個賠錢貨,早死早超生!」
青年被說中心事,惱羞成怒,粗暴一推,卻推到了跑出來幫姐姐擋的趙青青身上。
女童摔倒在地,額頭磕在青石板上,瞬間便見了紅。
而那青年,卻看也不看,隻是死死地著手中的錢袋,轉身便要離去。
「站住!」
少女雙眼發紅,手持著一柄鏽跡斑斑的長刀,擋在了那青年的麵前。
她持刀的手顫抖,卻沒有絲毫退縮,「趙雷!你還有沒有人性,你竟推青青,她還生著病!」
「趙思思!你才是瘋了!你敢拿刀指著我?我可是你親哥!」趙雷見狀,先是一愣隨即勃然大怒。
「我沒有你這樣的哥!」趙思思的眼中湧出淚水,聲音卻愈發堅定,「這錢,是青青的命!誰也別想拿走!」
「反了!真是反了!」
趙雷被徹底激怒,他臉上浮現出一抹狠厲,竟是伸出手想要去奪趙思思手中的刀。
「你給我鬆手!」
「我不!」
兄妹二人,就這麽在院門口撕扯了起來。
李平燦靜靜地看著這一幕,他認出了少女,是曾有過一麵之緣的趙家女,趙思思。
自從趙家被梁仙官與周山聯手打壓,一夜之間,高樓崩塌。族中高手死傷殆盡,產業被盡數剝奪,昔日的雲水望族,徹底淪為了旁人眼中的笑話。
而如今,這個看似柔弱的少女,為了保護妹妹,勇氣驚人,讓李平燦不由想到當初的自己,也是這般被兄長愛護的。
喉,這側隱之心。
眼見趙雷麵露凶光,就要下狠手,李平燦不再旁觀。他屈指一彈,一粒石子,精準地打在了趙雷的手腕之上。
「哎喲!」
趙雷隻覺得手腕一陣鑽心的劇痛,下意識地便鬆開了手,痛呼起來。
他驚疑不定地望向四周,就到李平燦,麵色一變,唯唯諾諾起來,「李--李三少爺!」
雲水縣,誰不知道李平福李平安的名號,這位李三少爺,自然是自己惹不起的存在!
李平燦淡淡道:「滾。」
趙雷笑容一滯,眼睛瞪直。
趁著趙雷發呆的機會,趙思思一把將錢袋奪了回來,緊緊地護在懷裏,警惕地看著自己的哥哥。
趙雷又驚又怒,卻也知道今日不滾不行,瞪了姐妹二人一眼,下一句狠話:「好!
趙思思,你給我等著!」便捂著手腕,灰溜溜地逃走了。
「青青,你沒事吧,疼不疼?」
「姐,我不疼,你別哭。」
看著姐妹二人依偎取暖的模樣,李平燦心中微動。
他將手中的藥瓶遞了過去,語氣緩和道:「這是傷藥,女孩子破相了不好。」
趙思思看著他那溫和的笑容,不知為何,心中的警惕與不安,竟是消散了大半。她猶豫了一下,還是接過了藥瓶,低聲道:「多謝李公子援手。」
她打開藥瓶,小心翼翼地倒出一些藥粉,敷在妹妹趙青青的額頭上,血便瞬間止住,
原本紅腫的傷口,竟以肉眼可見的速度開始愈合。
趙青青驚喜地摸了摸額頭,「姐姐,不疼了!這次是真的一點都不疼了!」
趙思思見狀,心中又驚又喜,這藥絕非凡品,連忙拉著妹妹,對著李平燦盈盈一拜,「公子大恩,思思無以為報。」
「無妨。」李平燦擺了擺手,「相逢即是有緣。」
送佛送到西,看著這對落魄的姐妹,他又取出一錠銀子,遞了過去,「這些銀兩,姑娘先拿去應急。令兄那邊,若再來騷擾,可去李氏鏢局,報我名號。」
趙思思看著那錠銀子,搖了搖頭,「公子之恩,思思心領了。但這銀子,我們不能收,我有手有腳,青青的藥費我能掙。」
李平燦見她如此,也不再堅持,隻是心中對她的欣賞,又多了幾分。
他點了點頭,轉身離去。
趙思思望著他離去的背影,久久沒有言語,心中卻泛起了陣陣漣漪。
午後,微風和煦,李家後院的涼亭內,茶香嫋嫋。
謝媛正與一位衣著華貴的婦人相對而坐,正是前來探望她的雷雲雲。
她早已嫁作人婦,成了蟠桃鎮首富家的主母,眉眼間褪去了少女的青澀,多了幾分成熟雍容的風韻。
「媛媛妹妹,你這日子,可真是過得比神仙還舒坦。』
雷雲雲端起茶杯,輕抿一口,看著庭院中那幾個正在追逐嬉戲的孩童,「你看你,不用理會那些糟心的庶務,大哥二哥家的孩子,又都跟你親近。哪像我,家裏那一攤子事,
整日裏算盤打得我頭都大了。」
謝媛聞言,隻是溫柔一笑,為她續上茶水,「姐姐說笑了,誰不知你持家有道,將夫家產業打理得井井有條,人人稱讚呢。」
雷雲雲擺了擺手,眼中閃過一絲追憶與釋然,救命之恩,怦然心動。
「想當初,我還真以為自己非他不可呢。」
她輕聲笑道,語氣裏再無半分執念,唯有對年少時光的淡淡懷念,「現在看來,還是當年的自己太傻。他這樣的人,就像天上的雲,隻可遠觀,不可強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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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如今家庭美滿,夫君敬重,早已放下了那段不切實際的少女情懷。
謝媛靜靜地聽著,臉上的笑容卻淡了幾分,一絲難以察白的落寞,一閃而過。
是啊,夫君他的確就像天上的雲。他很好,對她,對這個家裏的每一個人,都好得無可挑剔。可正因為他太好了,如天人一般,反而讓她這個枕邊人,時常會感到一種遙遠的距離感。
尤其是·-這兩年來,她的肚子,始終沒有半點動靜。
大嫂二嫂都已陸續添丁,唯獨她這裏,遲遲沒有喜訊。這讓她在欣喜家族人丁興旺的同時,心中也多了一份沉甸甸的壓力與愧疚。
昨日,她從一個丫鬟口中,聽說了趙家姐妹的事情。那位出手相助的「李姓」善人,
多半就是自家三爺李平燦。他的夫君,向來是外冷內熱,有良善之心。
而那位趙思思姑娘,為護胞妹,提刀逼退賭狗的兄長,更是讓她心中敬佩同情。
謝媛心中微動,一個念頭,悄然浮現。
她看著雷雲雲,狀似無意地問道:「雲雲姐,你說-這男人啊,是不是都希望自家能兒孫滿堂,開枝散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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