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長生長長的呼出一口氣,放下手中的佛經,伸出手捏了捏眉心,神情有些疲憊。
這半個月的時間,他一直都在鑽研蘇鼎留下的這一卷佛經,所有的心神全部沉浸在其中,逐字逐句,掰開了揉碎了,嚐試從多個角度去領悟。
別說,確實有一點收獲,但也僅僅隻是一點而已,除了對佛法有了些許新的理解以外,沒有半分的進展他又不出家當和尚,對佛法的鑽研再深對他也沒有什麽作用。
唯一能夠確定的就是,在突破之時誦念“降魔篇”經文能夠有效的抑製心魔的滋生,其他人誦念也有一定的效果。
不過,誦念經文隻能起到抑製的作用,如宋長安那般已經心魔入體的是不行的。
隻可惜,這一點明白的實在是太晚了,如果能夠早點明白,宋路運麵臨的結果或許就會不一樣了吧。“我打算煉製一件能夠循環誦念這些佛經的法器,放在閉關室內說不定會有奇效。”宋長生看向一旁給院子裏的牡丹花修剪枝葉的莊月嬋道。
“百草堂的陸大師不是還拜托你煉製一件法器嗎,這點小事交給族內其他人不就好了,你還能什麽事都親力親為?”莊月嬋頭也不回的說道。
“娘子此言有理,蔣道友還沒有到蒼茫峰嗎?
莊月嬋嗔怪的道:“蔣大師畢競不是孤身一人,門下還有十幾位弟子呢,這些年名義上還歸屬於百草堂,實際上早就攢下了一份屬於自己的家業,收拾起來也是要時間的,哪有那麽快。
都已經確定下來的事情你還擔心會有反複不成,正如你說的那樣,蔣大師就算不為自己考慮怎麽的也得為門下的一眾弟子考慮。
難道他還能找到一個比家族更好的去處?”
“蔣大師乃是信人,事先確定好了的事情,肯定不會中途反悔,我這是期待,蔣道友門下這些弟子,除了最近收入門牆那幾個小輩以外,可都是二階符篆師,隨便來幾個對家族來說也都是一筆寶貴的財富了。”他大費周章的撬牆角不就是為了這些嗎?
“你真打算將相州交給他們打理?”莊月嬋停下了手中的活計,認真的問道。
“蔣道友的身份和修為擺在那裏,家族這邊必須要拿出誠意來,江州雖然還有幾塊地,但無論是麵積還是資源都略顯寒酸。
除了東海修真界以外,就隻有相州了。
反正空著也是空著,天脈宗扶持的那個管氏都已經將相州東部的勢力整合完畢了,西部這邊還是一團亂麻,該有個人去整治整治了,盡快恢複生產對家族也有好處。”宋長生緩緩說道。
“之前不是打算派張銘接手嗎?”
“張銘……”宋長生眉頭微皺。
這個人自從聽了他的那一場講道突破境界之後便一直以他的記名弟子自居,這些年在蒼茫峰下結了一座草廬,一直以來倒也還算安分,但凡有什麽風吹草動也非常的警醒。
宋長生之前是打算好好觀察一番之後便讓他去相州鎮守的,隻不過計劃沒有趕上變化,蔣舒名來了。“你說,把張銘派過去給蔣道友做助手怎麽樣?”
之前他就已經向蔣舒名確定過了,到相州之後會以門下弟子為基礎建立宗門,全部由符篆師組成的宗門,武力方麵總是有所欠缺的,張銘是個很不錯的打手,也能避免一家獨大的情況出現。
另外,陽州組建了【熾陽衛】,江州組建了【鎮妖衛】,他打算在相州也組建一支定位相同的常備軍。張銘曾經乃是大蕭仙朝的曲軍候,對於編練士卒,組合戰陣方麵很有一手。
到時候,蔣舒名主內,張銘主外,簡直不要太合適。
“好自然好,但也得先征求一下蔣大師的意見,免得讓人家誤會。”莊月嬋貼心的提醒道。“這是自然,我先去和張銘談談。”
宋長生收起手邊的佛經,身形一閃便來到山下的草廬邊上,隻著了一襲粗布麻衣的張銘正在練刀。身為紫府修士,他練刀的時候沒有動用一絲一毫的法力,而是像凡人武者那般,一板一眼的揮刀,掃、劈、撩、刺…
全都是長刀的基本招式,練習的專注而認真,周邊的花草隨著他的刀氣舞動,身上的鐵血煞氣幾乎要凝成實質。
沉浸在其中的他根本沒有注意到悄然到來的宋長生。
宋長生也不打攪,而是站在一旁靜靜的看著他練習,心中暗暗點頭。
張銘的天賦算不上好,甚至可以說很差,但不得不說,他非常的踏實,日複一日的練習這些基礎刀法,說起來簡單,想要堅持卻是很難,因為你可能練習幾年十幾年,千次萬次都感覺不到明顯的提升。心態稍微有一些浮躁都不可能堅持的下去。
張銘不但堅持下來了,還凝聚出了一絲刀道真意,並與他在戰場上錘煉出來的殺戮真意相結合,真正走出了屬於自己的道。
這是宋長生對他另眼相看的主要原因,這的確是一個可塑之才,隻要忠誠度沒問題,遲早會成為宋氏手中的一柄尖刀。
一套刀法舞罷,張銘緩緩收刀,氣沉丹田,長長的吐出一口氣濁氣。
這時候他才恍然驚覺身邊多了個人,連忙躬身行禮道:“弟子拜見紫虛真人。”
“不必多禮。”宋長生頷首。
“這是大蕭仙朝軍隊的戰法?”
“讓真人見笑了,這是當初剛入伍的時候伍長交給我等的基礎刀法,本意是讓我們鍛煉體魄,練著練著就成習慣了。”
“大道至簡,返璞歸真,基礎刀法未必就比那些絢爛華麗的刀法差,練習千萬遍,總能觸碰到大道餘韻張銘心中一震,激動的道:“弟子明白了,多謝真人提點。”
“這些年在靈州生活的可還習慣,相比於浪跡江湖,沙場拚殺,這裏的日子對你來說怕是有些太過平淡了吧?”宋長生背負著雙手,淡淡的說道。
“平淡有平淡的好處,平淡可以讓人平靜。
弟子剛開始的時候還有些急躁,打坐修煉之時,耳邊常常有金戈鐵馬之音激蕩不休,心亂如麻,連刀也不想練了。
當我調整好心態,重新拾起長刀之後就慢慢的適應了這樣的日子。
弟子打算在那條小溪邊上再開墾幾塊靈田,種上我從大蕭帶來的種子。”張銘恭敬的說道,語氣不急不緩,和初見之時相比,少了一絲因為瓶頸帶來的急躁,多了幾分穩重。
“你向往的就是這種平靜的生活?”宋長生反問。
張銘不傻,頓時聽出了宋長生的弦外之音,幹脆利落的跪下,滿臉堅毅的道:“當然不是,日子雖然平淡,可弟子心中熱血未消。
真人但有驅使,我便是真人手中所向無前的那一口利刃,至死方休!”
宋長生眼底流露出一抹欣賞,走上前伸出手拍了拍他的肩膀,溫聲道:“家族已經有了最鋒利的劍,我希望你能成為那最鋒利的刀。”
張銘心中巨震,他此刻的心情隻有剛突破紫府期之時能夠比擬。
宋長生是家族的掌舵人,家族最鋒利的劍自然是護法長老宋青刑。
宋青刑的天賦資質那是他隻能仰望的存在,而宋長生競然對他抱有如此之高的期望,令他感到有些汗顏惶恐的同時,心中也有一股豪氣在滋生。
仿佛回到了金戈鐵馬,血流成河的天仙關,追隨威武候對蠻族進行大反撲的時候。
那一戰他砍了五個蠻士的腦袋,憑借著戰功,被威武候破格提拔成了曲軍侯,那種被榮耀包裹,豪氣衝天的感覺自從離開了軍隊已經很久沒有過了,而現在,他似乎又找回了那麽一點。
“家族已經和天脈宗達成了共治相州的默契,吾打算以相州本土修士為主,組建無相衛,鎮守相州以西,人數暫定一曲,你可能勝任?”
張銘喜出望外,朗聲拱手道:“弟子必定不負真人所望,赴湯蹈火,在所不辭!”
從那一場講道開始,他就暗暗下定決心,這輩子跟定宋長生了,隻不過宋長生一直沒有正麵回應過他,現在總算是給出了一個肯定的答案,怎能不讓他激動?
“好,這段時間你好好準備準備,等另外一人抵達之後,你們再一同前往。”
“弟子遵命。”張銘隻以為是監軍之類的人物,並沒有多想。
之前從軍之時,威武候即便再受信任,監軍也是必不可少的,這反而是放權的標誌………
沒過幾日,宋長生日盼夜盼的蔣舒名終於帶著一眾弟子抵達了蒼茫峰。
除了宋佑湘和他的大弟子方中生以外,其他的弟子竟然一個不落,全都一起來了。
七個二階符篆師,四個一階符篆師,除了金烏宗和天脈宗家大業大,其餘放在哪都得捧在掌心上。偏偏就是這樣一筆寶貴的財富,在百草堂卻被徹底邊緣化,爭權謀利無可厚非,但這些人謀的是私利,對與錯早就不重要了。
陸語鳴活了幾百年,什麽道理都懂,但真到了選擇的時候,依舊搖擺不定,私心日重。
這件事也給宋長生帶來了警示,有些時候,衰落真的就隻在一瞬之間。
“蔣道友,你可算是來了,再不來我都打算親自去請你了。”宋長生親自來到山腳下迎接,握緊了蔣舒名的手臂熱情的說道。
“瑣碎的家當有些多,收拾起來耽擱了些時間,還望族長海涵。”
其實,再多的家當,在空間儲物法器的麵前都算不得什麽,之所以耽擱了這麽長的時間,主要就是因為他門下的這些弟子。
即便宋長生的名頭再大,也總是會有人不買賬的。
是蔣舒名單獨找到他們一個個的勸導,最終才一個不落的來到了宋氏。
做師父做到這個份上,更像是在給他們當爹。
眾人相互寒暄了幾句便一同上了山。
安頓好他門下的一眾弟子之後,宋長生從袖口之中取出了提前準備好的四階符道傳承。
這卷符道傳承出自昔日的大齊仙朝,玄妙無比,無論放在哪都是香餑餑。
正所謂天下萬法殊途同歸,符道精進最後也能反哺自身大道,起到觸類旁通的效果。
這也是為什麽大多數在修真百藝上有造詣的修士會將主要精力放在自身職業上的原因,相較於大道修行,這些小道對於他們來說無疑更容易一些。
蔣舒名要是能夠借此更進一步,成為四階下品符篆師,日後突破金丹期時也能多幾分把握。是故,這筆買賣對於他來說絕對是賺的。
見宋長生就這麽幹脆的將傳承交到了自己的手上,蔣舒名也忍不住心生觸動。
“蔣道友,可曾想好道統的名稱?”
蔣舒名聞言放下手中的茶杯道:“在來的路上蔣某已經想好了,就叫“玉符宗’,族長以為如何?”“這些道友自己決定就好了,符篆一道極其看重天賦,我特許道友可以麵向相、陽、靈、江四州之地招收弟子。
另外,初創的十年,家族將會負擔你們所有的開銷,十年之後,除了一些必要的扶持以外,就要靠你們自力更生了。
宗內若真有天賦異稟的弟子,想要謀求更大的發展,吾也可以動用特權將其舉薦到萬象學院。”宋長生的支持讓蔣舒名動容,他本以為自己得到的已經夠多了,沒想到還有更,簡直是不遺餘力。頗有種受寵若驚的感覺。
這時候,宋長生順勢將張銘抬了出來,有了前麵的鋪墊,蔣舒名答應的非常爽快。
在蒼茫峰暫住了幾日,蔣舒名及其一眾弟子,再加上張銘一同趕赴相州,一個由符篆師組成的特殊宗門即將在那片土地萌芽……
夏韻雪的紫府典禮還在緊鑼密鼓的籌備,蒼茫峰上下都洋溢著喜氣,已經有賓客提前趕到。這時候,宋長生卻突然收到了一條慕歸白的傳訊。
快速的瀏覽完其中的內容之後,宋長生眉頭微挑,臉上浮現出一抹驚詫。
一旁調琴的莊月嬋注意到他的神色變化,不禁開口問道:“師尊說了什麽?”
宋長生語氣微凝道:“師尊說,鼉龍族的那位妖君想要見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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