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想,很快她的長纓就會徹徹底底的回家了。
“原來當年我阿爹養的五雲掉毛,是被周昭你嚇的。你若是平日裏無故打噴嚏,那一定是我阿爹在罵你。”
周昭從蘇長纓的眼眸中挪開了視線,循聲朝著門口看去,隻見在不遠處光禿禿大樹下,站著一個穿著青衫的少年郎,他挺著筆直的背,整個人就像是一支翠竹。
他生得極好看,眉目如畫,溫潤得像是三月裏的和風細雨。
“趙易舟,你回長安了?”
想著趙易舟方才的話,周昭忍不住笑了出聲,“淮陽侯一定隔三差五便罵我。”
趙易舟唇角微微揚起,上前幾步,走到了周昭同蘇長纓麵前,他的視線在蘇長纓麵上飛快掠過,眼眸卻是盯著周昭看,“代王即將大婚,我作為代地官員前來慶賀。這回回來之後,便不走了,跟在老師身邊。
數月不見,周昭你清減了許多。”
他說著,像是方才看到蘇長纓似的,輕輕說道,“小魯侯應該更盡心一些,雖然你從無到有執掌北軍確實忙碌。”
蘇長纓冷冷地看著趙易舟,他算是看明白了,這小子話中帶刺,根本就是對周昭沒有死心,都舞到他跟前來了。
蘇長纓想著,不由得朝旁邊挪了一步,同周昭站得更近了一些。
“不如趙世子厲害,從有到有。若論忙碌,北軍如何比得過十三曹?”
趙易舟有淮陽侯為後盾,又有丞相做恩師,在代地曆練拿了功勞,回長安便直接平步青雲。可不正是從有到有,步步有人扶……
趙易舟眼中閃過一絲錯愕,顯然沒有想到蘇長纓會這般直接還回來。
他們在代地的時候見過的,那時候蘇長纓還是殺人如麻,冷得像是千年不化的冰山雪一般的天英城內堂堂主。
他笑著眯了眯眼睛,沒有同蘇長纓糾纏,而是衝著周昭溫和的說道,“我從代地帶了些土儀,一並送去周府了,這方才知曉,你已經單獨搬了出來。
世伯與我說了好些話,聽聞我阿爹要入廷尉寺,更是拜托他多看顧你。”
“新廷尉是淮陽侯?”
周昭想起之前何廷史的揣測,倒不是詫異新廷尉當真是淮陽侯,而是詫異新廷尉來得這般快。
趙易舟頷首,“正是如此,這兩日他便要入廷尉寺了。昨夜阿爹還說,整個長安城,就沒有比周昭你更厲害的女公子了。他很可惜,當年咱們……”
趙易舟話說了一半,自覺失言,立即轉移了話題。
“周昭,我們也算是多年舊友,過幾日有三五好友會為我接風洗塵。大家都是文官同僚,也是你從前認得的,大家再多走動一二,日後辦事也方便。我會給你下帖子,還請一定要來。”
他說著,又扭頭有些擔憂的看向了蘇長纓。
“小魯侯應該不會介意吧?周昭如今入朝為官,少不得三五應酬。”
蘇長纓的手已經按在了劍柄上。
他隻要手輕輕一動,就能切掉麵前這個嘰嘰歪歪的家夥的腦袋!
他強忍下怒氣,看向了趙易舟,“周昭可以做任何她想做的事情。”
周昭一愣,眼睛莫名的在二人之間掃來掃去。
不是,她還想著淮陽侯做廷尉的事情,這二人怎麽就開始劍拔弩張了?
她感覺自己都已經聽到了蘇長纓的劍鳴聲!
趙易舟一怔,隨即輕笑出聲,“那就好!舊友已經見了,某便先回去了。”
他說著,禮數周全的衝著蘇長纓同周昭拱了拱手,然後轉身朝著門外走去。
臨到門口,還回過頭,衝著周昭抿嘴笑了笑,那雙眼睛裏滿滿當當全是溫柔,然後方才轉身離去。
跟在他身邊的小廝嘀嘀咕咕的抱怨著,“公子,你得知小周大人出事,跑死了三匹馬,昨夜方才趕回長安,眼睛都睜不開,作甚不與她說……”
那小廝的聲音說大不大,說小不小。
聲音隨著風,飄進了周昭同蘇長纓的耳朵裏。
趙易舟雖然離開了,但是空氣之中還殘留著他身上那種暖暖的香氣。
“小周大人,不是閔某多嘴。淮陽侯若是做了廷尉,趙家同周家可真是門當戶對。”
正在這個時候,閔藏枝搖著扇子從旁經過,他又恢複了平日裏花孔雀的模樣,今日頭上更是簪了梅花簪,整個人像是被熏香醃製入味了一般,半分沒有沾上昨夜的夜香味。
他一邊說著,一邊有些幸災樂禍的嘖嘖出聲,搖頭晃腦地就進了左院。
周昭有些不自在的清了清嗓子,扭頭看向了蘇長纓,正對上了他那雙深若寒潭的眼睛。
平日裏冷得隨時都要拔刀,周身都是殺氣的人,這會兒竟是看上去有些委屈巴巴的。
“咳咳……”周昭一時有些語結。
“昭昭……”蘇長纓剛喊出了兩個字,周昭便覺得心尖一顫,同他這帶著顫音昭昭聲同了頻。
她伸出手來,捂住了蘇長纓的眼睛,咬牙切齒道,“你離韓新程遠一些,別同他學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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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世道當真是變了。
怎地男子也時興狐狸精做派了!
當真是讓人吃不消!
蘇長纓的睫毛動了動,周昭隻覺得自己的手心像是被燙了一般,立即縮回了手,將手背在了身後。
她漲紅了一張臉,沒好氣的別過身去,“我也不知道他會這樣,我早就拒絕他了……”
她說著,就聽到頭頂傳來了蘇長纓低沉的聲音,“我知道,所以我沒有立即打他。”
知道了也還是酸酸的,酸趙易舟在他離開時的時候同周昭求親,酸他同周昭都是文官而他是武將……明明都是些細枝末節,但就是毫無道理的覺得心中酸澀。
周昭聽得無語。
“別亂吃飛醋了,從前長安城不也有很多喜歡你的姑娘……”
蘇長纓想了想,“有麽?”
周昭冷哼一聲,“怎麽沒有?”
“不記得了,但我應該狠狠將她們罵走才是。”
周昭繃住的臉一下子有些扭曲,她比蘇長纓要年紀小上幾歲。蘇長纓是個俊朗的小少年時,她還像個皮孩子,是以雖然他們之間早早就有婚約在,但也有不少人覺得,時日尚長,他們日後未必就會成親。
那時候青陽郡主心悅蘇長纓,想盡辦法出來給他們使絆子。
蘇長纓當著所有人罵哭了郡主不說,事後還同阿晃一道兒,將郡主的哥哥套了麻袋揍了一頓。
問就是不能打小姑娘,隻能叫他哥哥代過了。
他一戰成名,從佳婿榜上跌落穀底。
那時候他們年少輕狂,做事隨心所欲。這事兒周昭之所以記得牢牢的,是後來蘇長纓出事之後,她見過一回青陽郡主,那時候她已經成親,生了一個軟糯糯的小姑娘。
當時她說什麽來著,說她當年眼瞎,嫁蘇長纓還不如嫁她周昭……
郡主眼神太過火熱,小周大人當時嚇了個夠嗆,時至今日都還記得。
周昭想著,收回了思緒,她朝著門口看了過去,輕聲道,“淮陽侯進廷尉寺,趙易舟突然回長安,是偶然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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