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種果子，當年俺摘了滿滿一包袱，你想要，俺就全給你！”
壯漢從袖子裏抓出一個布口袋，一把甩給秦桑。
秦桑打開口袋，見裏麵裝滿了一種紅色的靈果，長得和李子有些像。
這種靈果名叫蝕空棗，對大部分生靈而言都是毒果，避之惟恐不及，一般用來煉製成毒性猛烈的丹藥。
隻有極少數種族的神通能夠煉化蝕空棗，其中就有朱雀一族，朱雀一族的南明離火可以將蝕空棗的毒性轉變成一種毒火，然後徹底煉化，可謂彼之砒霜、吾之蜜糖。
蝕空棗一直在朱雀一族的食譜上，但在古時也非常罕見。
秦桑聽朱雀念叨過很多次了，可惜這是一種靈藤的果實，這種靈藤乃是一種天地靈根，果實成熟即枯萎，可遇不可求。
見壯漢如此爽快，秦桑也不扭捏，將手中的圓環拋了過去。
壯漢一把抓在手裏，終於按捺不住，雙目迸發出狂喜的眼神。
“哞！”
壯漢小心翼翼把圓環拿到麵前，端詳片刻，發出一聲興奮的牛吼。
吼聲並不刺耳，但當眾妖聽到吼聲，心髒竟隨著吼聲砰砰直跳，無不心驚。
緊接著，壯漢張嘴噴出一口銀霧。
銀霧接觸到圓環，竟然立刻被圓環吞吸幹淨，壯漢便又噴了一口。
接連噴出三口銀霧，終於喂飽了圓環。
霎時銀光大作，仿佛為大殿和眾妖渡了一層銀漆，壯漢喜不自勝，在麵具上抹了一把，露出鼻頭，然後竟將圓環掛在自己的鼻子上，把它當成了鼻環。
就在這時，眾妖忽然又聽到一聲牛吼，卻不是壯漢發出來的，竟然是來自鼻環。
眾妖驚訝地發現，壯漢麵前浮現出一頭牛妖的影子，牛妖全身皮膚銀光燦燦，頭頂的兩個彎角也是銀色的，它奮起前蹄，作勢欲撲，仿佛要將大地踏碎一般，一股狂猛的氣勢橫掃而出。
“這是……瀚嶽神牛！”
有妖修驚呼。
不料，許是寶物破損的緣故，那股氣勢來得快，消散得更快，牛妖的前蹄沒能夠踏下去，半邊身軀像失去支撐一般破碎了，最後隻剩下大半個牛頭，即將消散之時，被壯漢一口吞下。
“哈哈……”
壯漢雙眸興奮難耐，狂笑不已，對秦桑道，“此物之前的主人想必是一頭真正的瀚嶽神牛，俺沒騙你，你沒有瀚嶽神牛的血脈，一輩子也休想開啟此寶！”
到此時，無須壯漢解釋，秦桑和眾妖也都明白了。
瀚嶽神牛乃是上古牛族中，力量最強的種族之一，才能被冠以‘神牛’之名，不知壯漢從神牛虛影中得了什麽好處。
眾妖都不由豔羨壯漢的好運，同時也替秦桑惋惜，這場交易，肯定是壯漢占了大便宜。
秦桑倒不覺得可惜，是自己沒有眼力，怨不得別人，而且拿‘沒用’的寶物換來這麽多蝕空棗，也不算虧。
“這位體內竟有瀚嶽神牛血脈，難道是……”
“肯定就是那位，沒想到白龍王連他都請動了！”
……
有妖修開始議論壯漢的身份。
“這次不虛此行，幫了俺一個大忙。算俺占了你的便宜，以後你要有機會來俺府上，俺給你酒喝！”
壯漢丟給秦桑一件東西。
此時交易會剛剛過半，壯漢卻不打算再看下去了，推開一扇石門，揚長而去。
秦桑收起蝕空棗，坐了回去，捏了捏手中之物，觸感溫潤，乃是一個小巧的白玉牛角。
“恭喜道友，”墨硯傳音。
“喜從何來？那位究竟是誰？”秦桑問。
墨硯道：“如果我猜得不錯，他應當就是威名赫赫的墮月山主！不過，據我所知，他不在白龍王邀請之列，不知是專程為交易會而來，還是偷偷過來打探消息……”
蓮渡大澤廣袤無比，勢力錯綜複雜，白龍王邀請的都是臨近的一些強者、勢力，因此有一種說法，白龍王意欲結盟，自己做盟主。
一旦蓮渡大澤裏出現這種龐然大物，對其他勢力無疑是一種威脅，現在水晶宮附近肯定有不少密探，打探白龍王的意圖。
事實上，外麵早已傳來風聲，大澤各處的勢力都在暗中整合、結盟，整個蓮渡大澤暗流湧動，估計這也是榕樹王勸他安守的原因。
說話間，又有三位妖修完成交易。
第三位妖修心滿意足歸位，眾妖紛紛看向下一位，見是一個身著紅裙，身姿婀娜的女妖，女妖起身，紅裙恰到好處貼服在女妖身上，開叉很高，露出白花花的大腿，曼妙的曲線一直延伸到玉頸，可惜再往上被麵紗遮住了。
女妖接連取出幾樣寶物，都如願以償。
“妾身手中還有一物……”
她的聲音似珍珠落玉盤，帶有一絲嬌憨，吊了一下大家的胃口，等大家都看過來，方才攤開手掌，現出一個石碗。
石碗造型古樸，明顯是一件古物，但又非常粗礪，似乎在燒製時偷了懶，碗麵上遍布斑斑點點的凸起，也沒有優美的圖案，隻有幾處像是沒能暈開、擠成一團的色彩。
“這是何物？”
眾妖凝目望去，一眼卻看不出什麽名堂，便有妖修發問。
“寶物有緣者居之，道友不識，便與此物無緣”女妖竟然學起秦桑來。
眾妖頓時嗤之以鼻。
秦桑鬥篷下的雙眼卻死死盯著石碗，一絲精光閃過傳音墨硯。
“你之前說的就是此物？”
墨硯回道：“原本不能肯定，道友既然這麽說，應該八九不離十了，道友感應到了什麽？”
“不好說……”
秦桑遲疑了一下，他從石碗上感應到一種很特別的氣息，可以肯定是一件和上古妖法有關聯的寶物，具體有什麽作用，秦桑也不敢妄下判斷。
“那就先買下來，我來吧，當作送給道友的第二件禮物……”
墨硯道，旋即朗聲詢問，“仙子想用這個破碗換什麽？”
話音未落，忽有一名妖修驚異道：“這……好像也是一件上古之物？”
一場交易會接連出現兩件上古寶物，第一件和瀚嶽神牛有關，第二件的來頭會不會更大？
“咦？此物好像和古修所修的法門有關……”
三老中的一位也開口了，竟然眼力了得，看出幾分底細。
此言帶起大家一些興趣，但願意付出大價錢把它買過來終究是極少數，畢竟上古妖法早已拋棄進曆史了。
女妖觀望了一會兒，發現墨硯是最感興趣的，脆聲道：“我想用它換水行極品靈石。”
在座都能手捏靈石，但捏不出極品靈石。
極品靈石用途廣泛，而往往一條靈脈，多則出產幾枚，少則一枚都沒有，因此在修仙界，極品靈石依舊是非常稀有了。
不過，對在座的諸位而言，極品靈石隻是稀少，卻談不上極為珍貴。
女妖要用石碗換取極品靈石，出人意料，墨硯也愣了一下，質疑道：“道友的要求恐怕不是一個小數目吧？沒有提前準備，誰會帶這麽多極品靈石，何況道友還要求必須是水屬？”
“在座的諸位，手裏應該都有吧？”女妖美目一掃，竟要墨硯當場化緣。
墨硯隻能壓著不滿，環施一禮，“諸位道友，在下厚顏討個方便，願用寶物來換。”
煉虛修士之間早已拋棄靈石這種‘貨幣’，縱是極品靈石，除非數量夠多，也難登大雅之堂。
有靈石換寶的機會，眾妖自然非常樂意。
墨硯忙碌了一番，皺眉道：“這些恐怕還不夠吧？”
女妖猶豫了一下，最後衝三老行了一禮，“三老能否行個方便？”
交易會上，交易雙方可能無法立刻滿足對方的要求，卻又無法信任彼此，便會請三老做個中人，等交易會結束，各自湊齊寶物，再聯絡三老，當然三老也不會白白做事。
三老暗中交流過後，應承下來。
女妖對三老非常信任，直接把石碗交給三老。
三老看向墨硯，“道友若無異議，可以有兩個選擇，一是先將此寶放在我們這裏，屆時攜足夠的靈石前來換取。二是帶走此寶，並抵押一件寶物，以後再用靈石贖回。”
“我願意抵押一件寶物。”
墨硯選的是第二種，交給三老一個玉匣。
三老檢查了一番，認可之後，將石碗交給墨硯，約定好贖回的地點。他們似乎對石碗有些戀戀不舍，但規矩是他們定下的，不能違背。
女妖之後，又有幾位妖修站出來，達成幾次交易，最後又有重寶出現，引發一陣熱潮，可惜秦桑沒有看到勢在必得的寶物，一直是個旁觀者。
最終交易會結束，眾妖陸續離開，秦桑原路返回，跟著蚌女回到蚌殼。
離開蚌殼後，秦桑飛出不遠，掐了一道印訣，片刻心生感應，改變方向，疾馳了一陣兒，和墨硯會合。
“此寶在我手中，果然是明珠暗投，我翻來覆去看了半晌，無從下手……”
墨硯一臉無奈，將石碗推給秦桑。
秦桑拿在手中，感覺就是一個普通的陶碗，沒有立刻施法查看，道：“這裏離水龍宮太近，我們先出去。”
這種寶物定然和星辰之道有關，周圍強者如雲，萬一鬧出的動靜太大，不好收場。
“也好……”
墨硯和秦桑當即便向湖外行去。
秦桑想起一事，問道：“道友後麵準備去找三老贖回那件寶物？”
“不贖回的話，我可虧大了，”墨硯笑道。
寶物抵押給三老，自然是打了折扣的。
“我補償給道友一件吧，不會讓道友吃虧的，”秦桑渾不在意道。
墨硯方才說當成禮物送給他，秦桑並未當真，之所以他沒有站出來買下石碗，是擔心壞了墨硯的大計。
“君子一言，豈能反悔！”
墨硯反問道，“道友是不是看出什麽異常了？”
“看來你也有所懷疑，”秦桑道，“那女妖想要湊齊這麽多水行極品靈石，確實不易，但在這種交易會上就顯得有些不正常了。另外，三老當真不能被收買嗎？”
“道友的懷疑不無道理，不過……”
墨硯目光一閃，寒聲道，“倘若石碗是誘餌，直接在交易會後劫殺於我，豈不更省事？可惜我等了很久也沒等到它們。不瞞道友，我倒希望後麵是一個陷阱……”
見他一副胸有成竹的樣子，秦桑便不再多言。
墨硯謀局之深，外人難以揣度。
不多時，兩人來到岸邊，悄然飛出湖麵，又向水澤深處飛了一陣，來到一處僻靜地。
墨硯取出毛筆，淩空畫了幾道，墨線留痕，在半空交錯，化作一張墨網，籠蓋四野，隔絕外部窺視。
“好手段！”
秦桑讚了一聲，尋一礁石，盤膝坐定，雙手托著石碗，平放在膝上。
此時外界正值傍晚，昏黃的夕陽照在秦桑背上。
秦桑默默催運《天妖煉形》，心神凝注，不知不覺一炷香過去，石碗毫無反應。
“嗯？”
秦桑低頭看了眼石碗，又抬頭看看天空，心中隱有明悟。
無論白天黑夜，星辰始終存在，但對修行者和石碗而言，黑夜為陰，白日為陽，陰陽有別。
沉下心來，耐心等待，夕陽很快落山，月影初上，漸漸有星辰顯現。
等到夜色已深，星光滿天，秦桑再度催動《天妖煉形》，果然感知到了一種之前沒有的奇異波動，這種波動隻在夜晚出現，必須修煉上古妖法方能察覺。
但上古妖法不計其數，肯定也存在差別，不知其他妖法如何，總之秦桑的感應異常清晰。
他觸動那股波動，石碗立刻出現了不尋常的變化。
秦桑沒有做任何動作，石碗卻自行偏移，碗口正對明月，月光照進碗中。
旋即，秦桑訝然發現，碗裏竟憑空多了滿滿一碗水，碗口是傾斜的，水卻不會流出來，石碗的重量也沒有絲毫變化。
他手中好像托著一碗月光，清澈、潔淨，將整片夜空都映照進來，明月和星辰清晰可見。
秦桑凝視石碗中的星月，思忖片刻，閉上雙眼，緩緩將心神沉進水麵。
一瞬間，秦桑感覺自己不是落進水裏，而是進入了夜空深處，一種深邃、廣遠、神秘，無邊無垠的氣息撲麵而來。(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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