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鑒仙族

首頁

第一千一百七十五章 衡神

    『衡祝』一道的靈物極少外流,絕大部分都在南方的那衡祝道手中,李曦明連相關的靈器也不曾聽說過,聽到此處,已經被勾起了興趣,楊銳藻則感慨道:

    “起初,幾位大人聚在一起商議,提了魏王的傷勢,本該是一道『角木』靈寶的!”

    ‘『角木』也極好的……’

    無論是哪個道統的寶貝,隻要成了靈寶,總不會差多少,李氏如今的身價已經算得上極高,可真正歸自己所有的,明麵上也不過三道靈寶,其中一道還是宋帝越過楊氏,直接賜下的【天養甕】。

    楊銳藻提到此處,稍稍一頓,道:

    “隻是君上聽說貴族與純一道多有商量,又聞魏王對那隻玄虎頗有關注,臨行前,君上特地派人來,換成了這一道『衡祝』靈寶…”

    至少到目前為止,宋帝對李氏的態度始終友善,李曦明自然不覺得這位帝王會在使壞,隻是一股疑慮衝上心來,口中笑著問道:

    “玄虎?”

    楊銳藻哈哈一笑,答道:

    “不錯!魏王捉回來那隻玄虎,不正是有所驅策?”

    李曦明心中疑惑更濃。

    李氏收納妖物,明麵上自然是【天養甕】煉化,萃取靈物的模樣,楊氏作為【天養甕】的前主人,絕不可能不知道…如若是尋常妖物還好,一隻釋土之獸,何至於提到什麽坐騎?

    心頭疑惑歸疑惑,李曦明麵上笑容更盛,道:

    “玄廷遠在南方,卻事事悉知,昭景感激不盡……”

    他這話綿裏藏針,讓楊銳藻心中一震,一下懊悔起

    來了:

    ‘好歹是個紫府真人,多少有脾性的…我越俎代庖的話,惹他不喜了!

    這讓他生出點冷汗來,忙道:

    “真人言重了,此獸上轄釋土,本不是摩訶,一身神通法力雖然齊全,卻不入仙道,即使落進了【天養甕】裏,也萃不出點東西來,幾位大人見天象未有滿天蓮華,疑是魏王少了座騎,有驅策之心…”

    他這一串話落進李曦明耳中,可謂是一片又驚又駭的恍然。

    ‘那玄虎化不得靈資!

    南北大戰之中,他前後收了一憐湣、一玄虎入甕,後來班師回府,玄虎用來祭祀,那憐湣則未有用途,順手壓著,一直放在靈甕之中不曾理會。

    正因他自家是要用於祭祀的,那靈甕奪萃的神妙絕對不可能去用,自然不知道其中的異樣!

    可落在楊氏眼中,李家收納兩個釋修,按兵不動,顯然是有深意的,可估摸著思來想去,楊氏還真理不清李氏的意思,最後隻能歸結於欲用此妖。

    李曦明理清思路的一瞬間,靈識勾連上袖中的靈寶,麵上的神情已經滿是感慨,帶著笑答道:

    “說出來怕使者笑話,我家最初捉此妖物來,正是為了萃取靈資,可一路帶回湖裏,細細查看,卻發覺用不得……”

    他說到此處,話鋒一轉,歎道:

    “你看…魏王重傷,閉了死關,不能得見,我豈能擅自主張處置?於是連同那憐湣一同鎮壓著,從口裏掏出些北方釋修的消息,至於坐騎之說…”

    他搖頭:

    “是有考慮,可未免難了幾分,性命都托舉去了釋土安得解脫?”

    他輕輕巧巧把事情推脫了,摻著半真半假,把問題交給楊銳藻,這黑衣男子眼底有了恍然之色,暗暗點頭,立刻道:

    “也不是沒有法門,釋不能入仙,卻能抬舉升陽,投入魔道。重作異府,雖然會折損大部分性命,卻也不失為一條路子。”

    他所說的法門,李曦明還真知曉。

    嚴格意義上的仙道,實際上是古代【服氣養性道】,難以入釋,而【紫金魔道】好聽點是當今的仙道,難聽點也是旁門左道的一種,故而投釋是極為方便的。

    入釋土容易,出釋土卻難如登天,雖有遁入魔道之法卻九死一生,古往今來,幾乎沒幾個人嚐試,除非乘著天地大勢的大氣運,否則即使成功了,也要跌落一大截,更別提這玄虎區區一憐湣……本身就沒什麽神通法力,又落為一築基妖物,誰還看得上眼?

    “這路走不通的!”

    李曦明搖頭,楊銳藻卻笑道:

    “除了魔道,不是還有早已絕跡的神道麽?”

    見李曦明頗為驚訝地皺了皺眉,楊銳藻和顏悅色地道:

    “這才特地取了此寶賜來,這【玄珩敕丹】位處『衡祝』,權量性命之重,平正祭祀之功,由是受祝神,偏加一處…此器閑置州間,可以為庭州敕一神!”

    此言一出,李曦明反而皺眉了,道:

    “敕神?”

    李氏並非沒有見過能夠敕封小神的物什,當年李曦明也得過一枚【督山點靈符】,乃是『都衛』一道,可在當今之世,幾乎所有相關的神妙都大打折扣,點化出來的小神簡直不堪一擊…

    故而聽聞這神妙,李曦明心中已經暗自失望,楊銳藻卻笑道:

    “正是!古代敕封之法眾多,有的是憑空點化,有的是依靠山河,有的乃是生前命數,二祝之中亦有敕封之法, 『青宣』甚至可以祝封生靈,治理靈山, 『衡祝』則通常以術法施展,通過符或者丹把祝術留在他人體內。”

    楊銳藻道:

    “此靈寶內有一神妙,謂之為【祝神】,將之煉化後,便可將其打入一妖物體內,通過種種靈資輔佐,奪空其性命,作為一神!”

    他麵上有了幾分笑意,把另一側的那枚玉簡拿起來,放在手中,道:

    “此術複雜,如若沒有『衡祝』修士配合,十次裏麵九次都要失敗!而這枚玉簡中乃是前人使用此術的種種心得,配合著其中的咒術秘訣,兩相應用,便能大大提高成功率。”

    顯然對方是費過心的,李曦明一下有了興趣,抬眉道:

    “多少威能?能不能擋一擋憐湣?”

    他其實沒抱多少希望,可楊銳藻鄭重其事地搖頭,道:

    “真人誤會了,單純的敕神之法當今幾乎盡數崩潰,即便是靈寶,借助了他道,敕封出來的也絕對不可能與神通相比————可獨獨一個『衡祝』例外,此為顯位。”

    ‘衡祝那一位……尚在南方!’

    李曦明愣了愣,頗為凜然,眼前人已經鄭重地抬眉:

    “此術雖然有諸多麻煩,貴族手中那隻玄虎又是憐湣,可以說極為特殊,若是利用此法繞過釋土而成就,恐怕可媲從前!”

    李曦明有些難以置信地看了他一眼,重複道:

    “神通?”

    這黑衣使者笑起來,答道:

    “否則真人覺得…此物何以為當時修士爭先恐後模仿的對象?”

    他注視著李曦明,伸出手來,道:

    “這僅僅是這靈寶的三道神妙之一!如若是『衡祝』修士,這神妙大大增長,還能再添一道為四道神妙!”

    他的目光飽含深意,道:

    “君上是親自去取的寶物,若非如此,此物應當珍藏多年,作為鎮壓國運的無上國寶!”

    直至此刻,李曦明終於意識到宋帝楊沒這份厚禮有多重,這不是道統殘缺的【天養甕】,也不是作為禮器賞賜煉成的【乾陽鐲】,更不是近古才成的【重火兩明儀】,這是結結實實從古至今,一度引領過天下煉器士的極品靈寶!

    毫不客氣地說,僅僅此物,已經完全夠償還李周巍的功勳!

    ‘他的意思是…其實為了取用此物,宋帝與楊氏玩了把戲,臨時替換了靈寶,讓楊氏不得不將就著賜下來了…

    李曦明一時又驚又喜起來,甚至有了幾分受寵若驚的疑慮,麵上極為感激,深深行了一禮:

    “帝恩浩蕩!”

    楊銳藻含笑點頭,李曦明這才拎了衣袖,伸出手來捏起那銀底赤紋的丹狀靈寶,便見暗金流淌,色彩紛呈,極為沉重。

    同樣是丹狀靈寶,此物與【重火兩明儀】金線靈動,如同活物般截然不同,冰寒刺骨,捏在手裏如同一枚銀鐵丹,明陽神通深入其中,卻有深不見底之感,李曦明抬眉疑道:

    “此物……未煉化?”

    楊銳藻忙道:

    “此物本是一套【服玄五敕】,此丹雖然厲害,卻隻是五分之一, 因而難以渡讓,除非是從一位『全丹』修士手中到另一位『全丹』修士手裏,否則就算衡祝修士來了,也隻能重新煉化!”

    “倒是奇特。”

    自家的【華陽王鉞】也有相似的特性,李曦明含笑點頭,小心翼翼地將之收入神通,拱手道:

    “我【天養甕】中還收了位憐湣,庭州為君上奉上,請使者押回去,斬在帝庭前,以正真炁之威!”

    楊銳藻眼中一喜,道:

    “好!真人大義!”

    這憐湣落到手裏也沒有什麽用途,倒不如還宋帝人情,李曦明含笑回禮,默契地奉送而出,到了荒野之上,這才見楊銳藻眉心亮起紫意,身上騰起一股股真炁之光,修武之力慢慢回歸!

    這才用袖口間取出那甕來,迎著風輕輕一拋,便見此甕化為山峰大小,黑洞洞的甕口宛若另一片天地,一童子立在洞內,納頭便拜:

    “見過兩位大人!”

    李曦明在外得自在,皆靠這柿兒在內裏監督著,便見黑漆漆的暗處兩端各立了一片釋光,那釋修正在東邊閉目修行,玄虎則蜷縮在西邊,一身傷勢,滿心戒備著自己的同道。

    李曦明一現身,一人一妖皆變色,楊銳藻卻不給兩人開口的機會,將袖口之中的青銅鼎取出,對著那憐湣一照,押著他出去,渾然不聽他告饒的話。

    李曦明瞟了一眼,那玄虎臥在角落,碎裂的眸子盯著地麵,仿佛在忍耐憎恨。

    ‘竟是個忠心的。’

    李曦明哂笑一聲,已經從這靈寶之中邁步而出,楊銳藻押了這憐湣,宛若無事地看向李曦明:

    “其餘事務,由絳梁負責,我有要事在身,不多耽擱,今後若有帝命,仍是銳藻來庭州,還盼…到時多多照顧。”

    李曦明心中一凜,若有所思地點頭,很快心思便淡去了,滿心歡喜地拎著這一袖子寶物思量,一旁的李絳梁等了這一陣,終於抬頭,問了父親李周巍的傷勢,猶豫道:

    “尚有一事須稟真人。”

    李曦明含笑看他,麵露詢問之意,李絳梁鄭重其事地道:

    “晚輩……將求神通了!”

    這位真人顯露出一分意外,掐指一算,複又感慨道:

    “是……也是時候了!”

    李周巍如今這種身上半點戊光都沒有的情景是絕對不可能出現在大眾的視野之下的,李曦明雙眼抬起,多了幾分溫和之色:

    “如此生死關頭,本該讓你父子相見,可惜遇上了這種事情…家中要是有什麽幫得上你的,盡管開口來問…”

    “不必驚擾父親了!”

    李絳梁神色複雜,有了一分苦楚,抬起頭來:

    “我為持玄突破的風險小得多……時間也短,隻是……隻是!我們這些人,持玄而後成神通,此生都離不開修武之光、真炁道庭。”

    他的語氣平淡,卻透露著悚然的壓抑,李曦明一怔,良久才低聲道:

    “那你……今後回庭州……”

    李絳梁幽幽地搖搖頭:

    “雖然不像釋修一般連性命都交出去,可從此神通再不能離開真炁,固然可以不再持玄,卻不能離開修武注視、朝廷官職,隻要有一夕斷絕,升陽貶落,絕不像如

    今落回築基這麽簡單,即使能保住性命,一身神通也如流水般逝去了!”

    他靜靜地道:

    “晚輩……本對如今的境地有預料,並不意外,可本有幾分癡心,想著有一日能回湖效力,不曾想竟然成了妄想。”

    “此番亦是來告別故土的!”

    李曦明隻覺得複雜難言,深深地看著眼前的金眸青年。

    ‘難怪…天下哪有白得的好處呢…如此一來,連神通修為都暗暗掌握在宋帝手裏了!即便宋帝不會苛待臣下…可終究是受製於人!’

    哪怕他早早聽聞【多借他玄,神縊鎖死】一類的傳聞,可此刻聽了他的話語,仍然為其中的苛刻感慨,沉吟良久,低聲道:

    “這事有多少人知曉?”

    李絳梁將視線移開,不再與他對視,輕聲道:

    “晚輩不知!”

>>章節報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