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貌在大多上層修士眼中,唾手可得,並不值得一提。
世間比美貌更有價值的事物,不勝凡舉。
修為,道法,名利,權勢,地位……都比容顏,更令人癡迷。
但那是因為,世人不曾見到過真正的美貌。
真正的,擁有淩駕於理智之上的純粹美貌,足以碾壓人的心防,吞噬人心,攝人心魄的美貌。
隻看一眼,心神便會完全淪陷。
甚至令人,生出自慚形穢之感。
大殿之中,一眾修為高深的掌門長老,紛紛對視一眼,目露驚駭。
他們修為高深,可此時猝然之下,心中竟也忍不住“咯噔”一跳。
男子如此。
女子更甚。
那是一種,仿佛來自血脈的本能,根本抗拒不了。
端木清看著那道,冰肌玉骨,綽約若天人,絕美如清月的身影,隻覺心中渴慕,又惶然若失,醇如美酒的欲望,充斥著每一滴血髓,隨著經脈,流遍全身。
甚至她心中忍不住在想,這等絕美的天人,若與自己一夕繾綣,不,哪怕隻是吻著自己,甚至隻是看上自己一眼,自己此生此世,便是為她死了,也在所不惜。
那種極度的渴慕,極度的欲念,幾乎讓她的道心,處於自焚的邊緣。
不隻是端木清,便是羽化境的顧紅長老,一時也為之變色。
她也隱隱約約,能感受到血脈中的蠢動。
似乎為了眼前這個絕美的姑娘,她願意做一切事。
顧紅長老連忙咬了下舌尖,定住了心神,並盡力移開目光,不敢再去看那道清美絕倫的身影。
與此同時,她的心中滿是震撼。
“這是……血脈?!”
“這血脈,怎麽會有如此強驚人的魄力,甚至能跨越兩個大境界,強行吸引自己這個羽化真人的心欲?”
“還有……這等容貌……簡直太過驚人了。”
顧紅長老是乾學州界遠近聞名的紅娘,她這輩子見過各等美貌的女子,環肥燕瘦,秀外慧中,花容月貌者,不知凡幾,可卻從未見過,如此驚豔絕倫的美貌。
這是一種,絕對的,帶著壓迫性的美感。
根本不容反應,幾乎隻要看了一眼,一瞬間,便會擊潰他人的心防,碾碎他人的理智。
尤其對愛美的女子,更幾乎是致命性的。
顧紅長老怔忡片刻,忽而發現一件更驚訝的事實:
那就是她此時才意識到,這天人一般的姑娘臉上,帶著雪色麵紗,自己根本不曾真的看到她的容貌,便已然心動不已。
那她真正的容貌,又該有多美?
顧紅長老想看一眼,可又不太敢轉過頭去看。
而大殿之中,陷入了一瞬的安靜之後,又漸漸恢複了聲息。
在座的修士,無不位高權重,修為深厚,哪怕一瞬間失神,也不至於太過失態。
更何況,這女子的身份,從她周圍的一群道廷權貴中,也大概
能推測出。
“乾州祖龍之地,六品鼎盛之族……白家。”
如此眾星捧月,美到如此驚人,血脈如此駭人,還有那一股天生凜然的尊貴氣質,幾乎不用想便知道,定然是白家的嫡係之女。
而且,可能還是嫡係中的嫡係。
極強的血脈,極美的容貌,極高的天賦,加上六品鼎盛之族的核心嫡係出身。
有兩三樣,甚至單有一樣都不得了。
而所有這些疊加起來,放在一人身上,就稱得上是恐怖了。
絕大多數掌門,家主和長老,都眼觀鼻鼻觀心,克己守心,不多看一眼。
人群之中,唯有太虛掌門,皺著眉頭,微微歎息。
之後會議舉行,中央道廷諸羽化修士,以及七閣之中的數位監正,開始按照道廷律令,天權閣正道定品章程,對乾學州界各宗門各世家“問責”。
道廷措辭嚴厲,而且需要乾學各世家,割舍一大部分利益。
乾龍靈礦的支配權,有七分之一,劃歸中央道廷。
此後乾學宗門命名或改名,不得含“天、道、乾、霄、穹”等字眼。
最後,一位天權閣,麵容威嚴的監正,對沈麟書四人厲聲斥責道:
“你們身為乾學天驕,卻知法犯法,觸犯道廷律令,罪不可赦。”
“乾學四大宗,授徒無方,對門下弟子隻重修為,不重心性,疏於管教,釀成此禍,罪責難免。
“但……”
他頓了一下,又道:“念在你們年少無知,又是初犯,亦有可諒
之處。”
“為免你們四人,繼續誤入歧途,需遣送至中央道廷,重塑道途,以敬畏天道,明悟人心,洗心革麵,成為德才兼備,匡濟天下的正道天驕。”
“此乃,道廷的恩賞……”
天權閣監正說完,乾學各宗門勢力高層紛紛皺眉。
話說得冠冕堂皇,但核心意圖,是在向乾學州界“勒索”。
分割利益,是在“挖肉”。
索要天驕,是在“挖人”。
而這便是,道廷給乾學各方勢力,定下的章程準線。
接下來的談判,就以此為準線,乾學一方,若要避免被挖更多的肉,就要將這四個稀有的血脈天驕,送到道廷。
若要避免被挖人,那就要被道廷,多割出一塊肉。
這種事,乾學一方自然不可能答應。
之後便是各方高層,長時間的交涉和拉扯。
但這些,端木清一個字都沒聽進去,她全部的心神,都被那道新月曇花般的絕美身影矍鑠。
她根本不在乎,道廷會如何發落自己,因為她不必在乎。
這種事,她爹娘各脈的老祖,都已事先跟道廷打過招呼了,如今的“會審”,不過就是走個形式而已。
可那道清麗出塵,不食煙火,遺世而獨立的身影,她卻不可能不在乎。
欲望漸漸吞噬了端木清的理智。
自己可以為她做任何事,向她下跪,向她臣服,向她剖開心腸,獻上真心,乃至付出生命。
而這樣的女子,她的心,必須是自己的,也隻能是自己的。
似乎想到將來的一天,能挽著她的手,吻著她的臉頰,甚至聽到她輕聲的呢喃……
端木清的心火,竟又旺盛了幾分。原本清冷的麵容上,竟浮出了一絲病態的嫣紅。
幾乎就是在這種,道心浴火,癡迷失神,呼吸都困難的情況下,在極度欣喜,極度渴望,和可望而不可即的極度痛苦中,端木清渾渾噩噩地,結束了道廷的“會審”。
那道身影,也在一群白家高層的簇擁下,淩波微步,步步生蓮,優雅而端莊地,回到了九霄鎏金輦上。
隨著這道絕美身影離去,那股攝人心魄的氣勢,也消散了。
眾人不知為何,都輕輕鬆了口氣。
端木清卻覺得自己的心,被剜走了一般疼痛和空虛。
顧紅長老也怔怔地看著那道背影,眉頭緊皺,心中生出一股莫名的忌憚。
“這個姑娘……是白家的人?”
“她身上的血脈,難道是……”
“白家……莫非是想讓她嫁到……”
顧紅長老心中屢次欲言又止,皺眉沉思,片刻後,忽然發覺自己的儲物袋裏,有什麽東西在顫動,還帶有一股灼熱之感。
顧紅長老神情錯愕,低頭看向自己那枚,繡著鴛鴦百合的紅色儲物袋,伸出手從儲物袋中,緩緩取出了一截紅繩。
這截紅繩,是斷裂的,還帶著焦痕。
“這是……哪根紅線?”
顧紅長老皺眉,回憶了半天後,緩緩記了起來,這是她當初給墨畫牽的紅線!
當初她覺得墨畫是個好孩子,就想著能不能給墨畫牽個線,算
一算姻緣。
結果倒好,給別人牽線,頂多就是牽不上。
可給墨畫牽紅線,牽一條,斷一條。
以至於她不得不破例,用極品的,編著金絲,鑲著紅玉的“金玉良緣”線,來給墨畫牽姻緣。
一開始的確有些反應,金玉良緣,牽到一個顧家嫡係的小姑娘身上時,隱隱有了些感應。
然後,瞬間姻緣反噬。
一股虛無的鮮紅火焰焚起,直接將紅繩給燒了……
不僅紅繩燒了,紅繩上的金絲,也寸寸斷裂,鑲嵌的紅玉,也化為產粉。
顧紅長老當時心中震驚,猜到墨畫的姻緣,必定因果極大,將來要娶的,估計也是一個可怕的人。
她便熄了給墨畫牽線的心,但被燒了半截的紅線,卻還留著。
此時,這半截紅線,不知為何突然顫動,還灼燙了起來。
顧紅長老本沒太在意,可沉思片刻,似是突然意識到了什麽,渾身打顫。
她抬頭,看向了那道,已然消失在了九霄鎏金輦中的絕美的身影,心中充斥著難以置信的駭然。
“墨畫這孩子的姻緣……不會是……牽在她身上吧……”
那一瞬間,顧紅長老差點嚇得心肺驟停。
這怎麽可能?!
她雖然是覺得,墨畫這孩子極好,心性好,天賦好,誌向遠大,配得上這天下任何姑娘,可……可也不是這麽個配法……
白家這個姑娘,這個血脈,那可……
而且,這兩人,一個散修出身的太虛門弟子,一個六品鼎盛的
白家血脈嫡女,根本八竿子打不著的兩人,一丁點關係沒有,怎麽就能……怎麽可能牽上姻緣呢?
顧紅長老震驚失神,一點也不敢相信。
可手中的紅線,仍在微微顫動,紅得發燙。
…
之後幾日,道廷與乾學一方,仍舊聚在論道山大殿,商議血祭之事的問責,和乾學四天驕的處置。
可那道絕美的身影,卻隻如曇花一現,不再出現。
太虛門,後山。
一處古樸幽靜,恢弘大氣的大殿中。
如今名義上,是乾學第一大宗,太虛門的掌門,正給麵前一位,身穿雪色華裙,繡著淡金鳳紋,戴著風雪玉華琉璃麵紗的少女斟茶。
斟完茶,太虛掌門微微歎了口氣,道:
“好久不見了……子曦。”
這身穿白衣,清美出塵,美得如真似幻,足以攝人神魄,吞噬人心的少女,正是白家一脈的嫡係,也是白家容貌最出眾的女真人,白傾城唯一一個女兒——
白子曦。
白子曦向太虛掌門行禮,禮貌而不失優雅道:“舅舅。”
太虛掌門微微頷首,心中歎氣,便問道:“老太君她,怎麽讓你出來了?”
白子曦淡雅道:“奉老太君的命,去拜訪一位長輩,途徑乾學州界,特意來看望一下舅舅。”
她的聲音,溫和而婉轉,既如冰雪般晶瑩透徹,又帶著一絲春日的明媚慵懶,光是聽著,就牽動人的心魄。
太虛掌門越發覺得頭疼。
他這個“舅舅”,自然不算親舅舅。
世家大族人多,越是大族,人越多,血脈親戚越多,親緣關係越龐雜。
但他這一脈,與白家的本家,關係頗為親近,因此,這一聲“舅舅”,他倒也擔得起。
而小時候,他也的確見過子曦。
那時的子曦,還隻是個小丫頭,因為她娘親極美,她那個不可提及的親爹同樣也是人中龍鳳,集爹娘之美於一身,因此這丫頭小時候,就已經能看出,是個傾國傾城的胚子。
更不必說,她還覺醒了血脈。
這種來曆古老的血脈,加上傾國傾城的容顏,還有那股,自人中龍鳳的爹娘遺傳下來的尊貴氣質,讓她這種美貌,帶著天生的“侵略感”,幾乎一瞬間,就能攫懾他人的心魂。
尤其是,她這逆天的血脈,對女子的誘惑,比對男子還可怕。
因此,這幾乎就是天生的“禍水”。
從小開始,她娘親白傾城就讓她,無論走到哪,都要易容,斂氣,如有必要,再戴上麵紗,以此遮掩一下容貌。
這些手段,小時候還好。
可現在她漸漸長大了,也長開了,容顏越發絕美,仙姿玉骨般的氣質也散了開來。
即便隔著麵紗,也能感受到那股驚世駭俗的美。
最重要的是,她得自血脈深處的吸引力,也越發強烈了。
這幾乎就是“絕世的禍水”了。
無論走到哪裏,都是天大的麻煩。
即便是太虛掌門,也覺得壓力極大。
不過,既然來了太虛門,他這個做“舅舅”的,自然也要盡地主之誼,好生招待一番。
“太虛門也算是古老相傳的大宗門,底蘊深厚,雖然隻是五品,比不上白家,還有祖龍州界的那些六品大宗大族,但也算是相當了不得的大門派了。”
“更何況,如今的太虛門,三山一脈合流,弟子們勠力同心,爭得了乾學論道第一,假以時日,必然又是另一番蔚然氣象……”
太虛掌門謙虛中帶著幾分自豪,而後道:
“你既然來了,機會難得,我便帶你四處走一走,看一看……”
白子曦道:“多謝舅舅。”
之後太虛掌門,便親自領著白子曦,在太虛門裏參觀了一圈。
上一屆弟子離宗了,下一屆弟子還沒收,因此太虛山清淨得很。
長長的山道上,唯有雲霧繚繞。
一路上,太虛掌門這個做“舅舅”的,不斷介紹太虛山的名勝,太虛門的曆史。
白子曦大多數都沉默,隻偶爾會淡淡點頭,說些好聽得體,且不失禮貌的話語。
太虛掌門心中歎氣,忽而有些惆悵。
小時候,他這個小侄女,雖然性子也冷,修行勤勉認真,但總歸還有些“人”的性情在的,偶爾也會笑一笑。
如今她的一顰一語,除了“美”之外,似乎全都朦朦朧朧地,帶了一層“麵紗”。
雖然言語得體,態度有禮,但卻帶著疏離的冰冷。
整個太虛山的一切,在她眼裏,也仿佛都是些無關緊要的“外物”和“死物”,不會在心裏,留下一點痕跡。
以前不是這樣的……
自從她離開白家,顛沛流離,辛苦拜了師父之後,不知經曆了些什麽,連長生符也碎了,再回來之後,臉上幾乎就沒了笑容,心性也越來越冷,久而久之,就變成這樣了。
當然,碎掉的長生符,另一位白家老祖給她補上了。
碎了長生符,還能有資格,再續上一枚的,即便放眼整個白家,也隻有這一個先例。
這足可見,老祖宗對她的寵愛,以及家族對她的重視。
而自那之後,子曦就被老太君收在膝下,悉心培養,幾乎可以算是與世隔絕了。
不過,到了老太君那個身份和地位,與普通修士相比,已等同於身處兩個世界了。
與世隔絕不隔絕的,也無所謂了。
兩人又向前走了一會,還是太虛掌門說著,白子曦毫無波瀾地聽著。
直到兩人,走進弟子居南麵的小書苑,白子曦看到了書苑前的大白狗,語氣這才有一絲絲波動:
“這是……”
太虛掌門頷首,“家裏那隻白澤異獸生的,是最小的一隻,之前宗門有邪祟為亂,我便將它帶過來,鎮壓一陣子。”
此時這隻小白澤,正趴在地上,啃著骨頭,一臉惆悵不舍。
白子曦盯著那骨頭看,淡淡道:“白澤……啃骨頭?”
太虛掌門失笑,心中也有些無奈,“墨畫給它的,它啃完了,也舍不得丟……”
白子曦一顫,身子完全僵住了,怔然道:“墨……畫?”
太虛掌門點頭道:
“墨畫,我太虛門上一屆的小師兄,乾學陣道魁首,是個極善良,極聰穎,天賦也極好的陣師,說起來,太虛門能有如今的地位,都是多虧了……”
太虛掌門說著說著,忽而發覺不對,白子曦的氣息,產生了明顯的變化,似乎心緒受了什麽震蕩。
太虛掌門心頭一驚,轉頭看去,卻發現白子曦已經收斂了全部氣息,神態氣息一如往常,並沒有什麽變化。
太虛掌門皺眉,而後心中釋然。
“應該是錯覺……”
墨畫這個名字,也就對太虛門意義不凡。
但對六品白家嫡係出身,養在老太君麵前的子曦來說,又不意味著什麽……
而且,這兩人出身,靈根,資質,血脈,自身的命運,都截然不同,沒一絲交集。
甚至連“畫風”都不一樣。
子曦絕美,清冷,骨子裏冷漠,有一種讓人高不可攀的美感。
墨畫親切,隨和,友善,骨子裏正直善良,跟誰都能玩到一起去,甚至連白澤異獸,都能被他當成“狗”來喂……
兩人根本就不是一類人。
也幾乎不可能,有任何交集。
太虛掌門繼續帶著子曦向前走,走的還是之前的路,周遭的景色也沒變,一山一石,一草一木,一樓一閣,一如既往。
但這次子曦卻走得很慢,看得也很仔細。
不知為何,在她眼中,太虛山這原本陌生的景色,忽然間便生動了起來,也多了幾分熟悉的氣息。
這些年來,自己的小師弟,就是在這山間,在這亭台樓閣裏,起
居,修行,學法術,畫陣法,和同門一起切磋,一點點精進修為,一點點長大……
原本冷漠的心,一時間溫暖與酸楚交織。
“我的……小師弟……”
白子曦怔怔失神。
……
道廷與乾學的談判,還在繼續,但一番牽扯後,也漸漸有了決議。
乾學四天驕,會被送到道廷。
道廷負責教化,以此讓他們知過能改,重新為道廷和天下蒼生效力。
這件事,就這樣最終決定了。
萬霄城,端木府。
一處淡紫色,華麗奢靡的閨閣內,端木清坐在梳妝台前,心事重重。
身旁一位,容貌溫婉的端木家長老低聲道:
“小姐,即日啟程,兩個月後,可到道州。老祖一切都安排好了,您到了那裏,其他都不用管,隻需用心修行便好,結了血脈金丹之後,再考慮其他的事……”
端木清“嗯”了一聲,可隻要一閉眼,滿腦子都是那道讓她魂牽夢繞,焚身灼心,不染俗塵的驚鴻倩影。
“她……”
“是我的……”
端木清喃喃念叨了一聲,而後原本頹然的目光,逐漸執拗了起來。
破碎的道心,被她的心欲重塑。
此時,前方數萬裏的雲脈中。
一座頗有些老舊的雲渡,在慢悠悠地行駛著。
墨畫躺在甲板上,歎了口氣,嘴裏忍不住嘀咕道:“我為什麽要受這個罪呢?”
吃的不好,睡的不好,船走得還慢。
為了打發時間,他用來畫陣法的陣紙,都被他用完了。
而且,一路上也沒什麽異樣。
除了漫長的枯燥和無聊,還有雲渡乘風時的噪音,根本沒其他危險。
“因果有時候,也是會騙人的……”
墨畫心中默默道。
之後的十來天,墨畫過的都是這種日子。
一直到第十二日,即將到達前方雲脈分流,雲渡轉航的節點時,墨畫的心不知為何,突然跳得厲害,仿佛有什麽自己很在意的事,就要發生了。
墨畫有些不明所以。
可內心的躁動,卻越發強烈,哪怕是打坐冥想,都無法平息。
墨畫皺眉。
他掐指算了算,心頭驟然一跳,神情若有所思,而後便站在甲板上,看向遠方的雲脈。
看了大半天,除了大片大片的雲朵,什麽都沒有。
可墨畫還是站在原地,一動不動。
直到正午,陽光明媚。
遠處忽然傳來一聲龍吟般的雲笛聲,間雜破空的呼嘯聲,雲海
翻騰間,一艘白玉製成的精美雲渡,自雲中衝出,顯露出身形。
這雲渡,品階極高,速度極快,原本不易看清。
而因為前方,就是雲脈分流的轉航處,因此這雲渡速度再快,也要到這裏暫停一下。
這一瞬間,墨畫看清了雲渡的模樣,瞳孔猛然一顫。
隨後他神識一掃,目光看向雲渡上方,便見雲渡的甲板上,站著一道白色的,朦朧的,似真似幻的女子身影。
而那道身影,也看到了墨畫。
猝不及防的錯愕中,兩人目光交匯。
一個清澈深邃,一個如琉璃幻美,彼此的眼眸中,倒映著彼此的身影。
一個容貌如畫,眸若星辰。
是長大了的小師弟。
一個空靈絕美,不可方物。
是長大了的小師姐。
兩人隔著雲海,互相看了這一眼,也隻對視了這一眼。
渺茫的天機之中,也隻有此一瞬間的因果交匯。
而後雲海翻湧,雲脈分流,雲渡各自啟航,載著兩人,奔向各自的命運。
兩人也在雲海之中,漸行漸遠。
隻在彼此的眼眸中,留下了一道,難以忘卻的身影……
(乾學卷完)
>>章節報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