陣問長生

首頁

第1126章 大開吃戒

    巫先生自掏心髒而死。

    狼頭塤斷了音律,周遭的“狼人”,失去了巫先生的控製,紛紛皮肉退化,變回了人形,七零八落倒在了地上。

    墨畫看著趙長老,還是那張白皙如畫的麵容,還是那雙清澈單純的眼眸,但卻讓趙長老,心底隱隱發寒。

    而與此同時,趙長老也明白了墨畫的意思。

    墨畫是讓他殺人。

    趙長老拄著狼紋長劍,站起身來,催動最後的金丹靈力,一劍刺向了不遠處的蒼狼宗掌門。

    蒼狼宗掌門,被陣法崩解,廢了一手一腿,即便奮命相搏,也根本不是趙長老的對手。

    更何況,墨畫給他的震懾太重了。

    一想到墨畫,宛如一尊蠱惑人心的妖魔,隻一句話,便讓巫先生自盡而死,蒼狼宗掌門,便渾身發寒,如墜冰窖。

    他隻勉強掙紮了數十回合,便被趙長老,一劍刺穿了心脈,繼而被斷了喉嚨。

    這位不久之前,還在蒼狼城叱吒風雲,作威作福的一宗掌門,如今轉眼間,已然身首異處,命隕當場。

    一世風光,破敗不過旦夕。

    趙長老對蒼狼宗掌門,並無好感。

    但此時見他死在自己劍下,一生功業轉頭敗,數百壽元須臾無,也莫名生出一絲唏噓之感。

    至此,煉器行風波消散。

    三品蒼狼宗掌門之爭,就此落下帷幕。

    場間站著的,唯有趙長老,還有墨畫二人。

    趙長老抬眸,深深看了墨畫一眼,隻覺眼前這個少年,一時天真,一時詭譎,一時單純,一時深邃,明明站在陽光下,明眸俊朗,卻又仿佛籠罩在濃霧中,詭氣森森,渾然沒有一點可琢磨的痕跡。

    這個“單純”的少年,將所有人,都玩弄於股掌之中。

    所有人,都仿佛是他的“玩物”,被他提著線,“操縱”著做事。

    甚至,他殺人都不用動手,言語便能奪命,血也不沾自己的手。

    趙長老越想越覺得恐怖,以至於喉嚨幹澀,不敢去看墨畫的眼睛。

    墨畫卻看了趙長老一眼,輕聲道:“趙長老……”

    趙長老下意識地身子一顫,問道: “墨……墨公子……有何吩咐?”

    墨畫道:“善後的事……”

    趙長老勉強露出溫和的笑容:“善後的事,蒼狼宗會妥善處理,墨公子不必費心。”

    墨畫問他:“怎麽處理?”

    趙長老察言觀色,緩緩道:“墨公子,您……”

    “我隻是路過,你蒼狼宗的事,與我無關。”墨畫道。

    趙長老鬆了口氣,便一臉沉重道:“掌門修行功法,出了岔子,暴斃而亡,我蒼狼宗理當為段掌門,舉辦喪事,風光厚葬。”

    墨畫點了點頭,看向趙長老,拱手道:

    “那我應當稱呼您一聲‘趙掌門’了?”

    趙長老神色一喜,忽而又有些顧慮,“這……還為時尚早??”

    墨畫還當他是謙虛,趙長老卻道:“做蒼狼宗的掌門,還要有一些資格。”

    “資格?”墨畫不太明白,“你們蒼狼宗,不是營利性的宗門麽?都是混口飯吃,誰贏誰上位,要什麽資格?”

    趙長老道:“話是這麽說,但終歸還是有一脈傳承在的??”

    “若想成為掌門,就要去祠堂,歃血為誓,寫掌門令狀,焚香祭祖,求列祖列宗認可。列祖列宗認可了,才有資格,做蒼狼宗的掌門。”

    “你是說……”墨畫緩緩道,“蒼狼宗的……列祖列宗?”

    此時的趙長老,還不知道會發生什麽,點頭道:

    “是。”

    墨畫欣慰,“你帶我去看看。”

    “墨公子請。”趙長老開始為墨畫帶路。

    可剛走了幾步,墨畫突然想起什麽事,道:“等會。”

    趙長老一怔。

    墨畫折返回來,走到自掏心脈而死的巫先生身旁,伸手去翻他的儲物袋,可剛翻幾下,意識到有些不妥,便抬頭看向趙長老,“趙長老,你介意……”

    趙長老很識趣,連忙道:“您請便。”

    墨畫便明目張膽地,翻了巫先生的儲物袋。

    從中翻出了一隻狼頭塤。

    這個狼頭塤,形如狼首,聲如狼吼,是一個頗具蠻荒風格的古怪樂器。

    墨畫不知道怎麽用,就暫時先留著了。

    其餘的,有一些書冊,玉簡,但裏麵的內容,卻並不稀有,也沒有墨畫想要的。

    墨畫沉吟片刻,便抬頭問趙長老,“這位巫先生,住在哪裏?”

    趙長老皺眉,“我也是第一次見這人,此前在宗門內,不曾見過他。”

    墨畫又問:“那你蒼狼宗,有什麽禁地麽?”

    “有,”趙長老道,“但蒼狼宗的禁地,隻有掌門才能進……”

    墨畫點頭道:“那等你先做掌門。”

    趙長老神情有些複雜。

    蒼狼宗的掌門,是蒼狼宗多少修士,日思夜想,苦求而不得的位置,如今在這位墨公子嘴裏,怎麽跟地裏的白菜一樣。

    不過事至如今,也的確是他此生,距離蒼狼宗掌門,最近的一次了。

    “好。”

    之後趙長老,命人將現場,稍稍處理了一下。

    將包括蒼狼宗掌門,巫先生,還有死在這一戰中的長老屍首,全都入殮後,押往了蒼狼宗。

    墨畫和趙長老,也一並回了蒼狼宗。

    兩人到了後山,蒼狼宗的祠堂內。

    “原本這掌門選舉和任用,是要召開掌門大會,讓一眾

    長老商議,也讓一眾弟子見證的??”

    “但是現在,事急從權,就不辦這個大會了……”

    墨畫點頭:“這些繁文縟節,可以免。”

    他抬頭看了眼蒼狼宗祠堂前,那成排的牌位,問道:“接下來,要做什麽?”

    趙長老道:“我要用血,寫掌門令狀,供在祭壇上,求老祖認可。老祖若認可,會在令狀上,留下蒼狼血印。”

    墨畫催他道:“你趕緊寫。”

    趙長老沒辦法,隻能取出一份狼皮紙,咬破手指,虔誠在上麵書寫血文字,陳述他的姓名,出身,來曆,修為境界,所修功法,為何要做蒼狼宗掌門,有何資格勝任掌門,做掌門之後,能為蒼狼宗做什麽……等等。

    墨畫大概瞥了一眼,見這位趙長老,文字懇切,言語流暢,一字不改,顯然早已打好了腹稿,估計從很早前,就開始覬覦掌門之位,並為此做準備了。

    墨畫也不怪他功利。

    機會都是留給有準備的人的。

    一炷香的功夫,趙長老就寫完了。

    寫完之後,他開始整理衣冠,焚香敬拜,向著蒼狼宗的牌位,叩頭行禮,禱告祈福,經一係列繁瑣的流程後,這才低著頭,彎著腰,雙手捧著血書令狀,送到了牌位前,求老祖答複。

    趙長老滿臉忐忑,仿佛等待“考核”成績的宗門弟子,神情凝重。

    他就跪在牌位前,恭恭敬敬地等著。

    不知過了多久,突然一陣挾著狼吼的陰風吹過,似乎有什麽不可見的存在降臨。

    趙長老則神色一震。

    他知道,結果出來了。

    趙長老磕了三個頭,取過掌門令狀一看,臉色瞬間灰敗。

    令狀之上,什麽都沒有。

    顯然蒼狼宗的列祖列宗,並不認可他這個“掌門”。

    趙長老滿臉苦笑。

    墨畫卻不明白,“一定要這張破紙認可才行?你已經是金丹了,在乎那麽多幹什麽?”

    趙長老歎道:“這是規矩,沒有令狀,我自然也可以自封掌門。但終究名不正言不順,而且,很多蒼狼宗後山和禁地的傳承之地,我沒資格進……”

    “我知道了……”墨畫點了點頭,向趙長老伸手道:“你把令狀給我,我去談談。”

    趙長老一愣,“談……談談?”

    不待他說什麽,墨畫已經從他手中,拿走了狼皮令狀,而後繞過前麵的牌位,走進了祠堂的內堂。

    趙長老想攔,但又不敢攔,隻能眼睜睜看著。

    …

    蒼狼宗祠堂的內堂,有一個巨大的狼頭雕像。

    墨畫神識一掃,發現周遭密布陣法,而狼頭的巨口,就是一道暗門。

    門口麵,通向蒼狼宗的陵墓。

    這些護墓的陣法,是二三品摻雜的複陣,應當是蒼狼宗,花大代價,請三品陣師布置的。

    墨畫現在還不是金丹,破不了三品陣法。

    但入口處的陣法,為了節約成本,隻有少量三品,大部分都還是二品。

    墨畫圖省事,直接神識禦墨,以逆靈陣,崩了大部分二品陣法,留下了黑黢黢的入口。

    陰風自入口傳出,間雜若隱若現的狼吼聲。

    墨畫沒有遲疑,捏著趙長老的“令狀”,邁步走進了陵墓的入口。

    入口後麵,是長長的甬道。

    甬道向下,一片黑暗,走到盡頭,便是一處陰森的陵墓。

    陵墓是舊的,但陵墓中間,卻建了一個祭壇。

    這個祭壇,卻是新的,似乎剛建成沒幾年。

    祭壇之上,擺著供品,還用鮮血,畫著狼頭。

    這個祭壇的模樣,有明顯的大荒風格,墨畫看著有些眼熟,但細看又有很多不同。

    應該是同源但不同流。

    不知為何,自從踏上神念道化的神明之路,墨畫現在看到祭壇,就會有一股莫名其妙的親切感。

    他腳步一踮,輕輕一躍,就跳上了祭壇,並輕車熟路地,在祭壇正中坐了下來。

    坐下之後,一股舒適感,漸漸湧遍全身。

    繼而,就是濃濃的昏沉感。

    神識有被什麽吸引拉扯,離開肉身的跡象。

    很快,墨畫便閉上了眼睛,沉沉睡去。

    等他再睜開眼時,發現自己進入了一尊頗具蠻荒風格的大殿。

    大殿四周,全是蒼狼雕像。

    高座之上,滿是狼袍修士。

    這些狼袍修士身上,無不散發著邪祟的氣味,而且大多數,全是三品邪祟。

    墨畫口水都差點流下來了。

    而此時,蒼狼宗列祖列宗之中,一人指著墨畫,厲聲斥責道:

    “何方宵小,竟敢擅闖祠堂,入我蒼狼陵,褻瀆我等祭壇……”

    墨畫目光掃視四周,深深嗅了一口久違的邪魔的氣息,按捺下心中的激動,反問道:

    “你們為何不同意讓趙長老做掌門?趙長老這人,雖然稍稍虛偽了點,但人還不錯。”

    “荒謬!”一個蒼狼宗老祖冷笑,“我蒼狼宗的事,何曾容你一個小輩指手畫腳?”

    “倒是你……”

    他看著墨畫,眼中閃著貪狼一般的邪異光澤,嘴角甚至流下了血一般的口涎。

    “知道這是什麽地方麽?就敢闖進來?”

    墨畫打量他們的時候,他們也在端詳著墨畫。

    墨畫的神念形態,本就是個小娃子,如今收斂了氣息,神髓並不外露,看上去就隻是一個,神念充沛且清澈味美的“小羔羊”。

    如今這隻肥美的“羔羊”,自己闖入了狼群。

    不少蒼狼宗的老祖們,都心中垂涎。

    “我不管這是什麽地方??”墨畫神情淡然,仍在問他們:“為何不讓趙長老做掌門?”

    一位瘦小的蒼狼宗老祖,陰沉笑道:

    “狼性千裏吃肉。既是蒼狼宗,行事自然就要有狼性,要去拚,去殺,去搶。”

    “那個姓趙的小子,修為還行,但心性太弱了,沒有狠勁,沒一點蒼狼宗掌門的樣子。”

    墨畫問道:“不能談談麽?我覺得他還行。”

    他這番話,又引起一番譏笑。

    顯然沒人理會他這番“幼稚”的言論。

    墨畫歎了口氣。

    “那就是沒的談了……”

    沒的談……可就太好了……

    墨畫嘴角勾勒出一絲淺淺的笑意,而後端詳著他們,嚴肅道:“那我再問你們一個問題……”

    “你們之前,應該不是這副半人半狼的模樣吧?”

    此言一出,在場蒼狼宗的列祖列宗,神色都為之一變。

    墨畫察言觀色,微微頷首,繼而問道:

    “你們變成狼,是因為祖陵中那座祭壇麽?”

    “那座祭壇,是誰讓你們建的?又是誰告訴你們,祭祀的儀式的?”

    “你們想修的,究竟是什麽‘道’?”

    此言一出,“狼”群中,神念最深,殺念最重的一個蒼狼

    宗老祖,當即便伸出狼爪,指著墨畫寒聲道:

    “殺了他! ”

    “將他的神魂,咬碎,嚼爛,啃得片骨不留。”

    話音未落,便有一個蒼狼老祖,從高堂之上狂奔而下,初始是半人半狼,四肢並用,沒爬幾步,便化作了一隻純粹的狼妖,張開鋒利的獠牙,咬向墨畫的腦袋。

    似乎想將墨畫的腦袋,整個吞掉。

    可還沒等它近墨畫的身,忽然一道金光閃過,這隻蒼狼妖祟,便被整個肢解掉了,殘肢四分五裂,摔在地上。

    一瞬間,滿堂皆寂。

    絕大多數“妖祟”形態的蒼狼宗老祖,神情錯愕,根本不知道,適才墨畫到底做了什麽。

    為什麽眨眼之間,一位金丹老祖級別的妖祟,就被分屍斃命了。

    強烈的不安,籠罩在他們心頭。

    他們不是已經按照傳承的秘法,化作了強大的“妖祟”,不死不滅了麽?

    在這蒼狼州界,在這三品蒼狼城。

    妖祟,還是三品,還聚在一起,基本上就等同於“無法無天”的存在了。

    他們不應該,是最強的麽?

    可為什麽,為什麽還是會被殺?

    而且,還是被一個細皮嫩肉的小不點,像宰狗一樣殺,被殺時甚至都不知道是怎麽被殺的。

    這到底是為什麽?

    這小子,又究竟是個什麽東西?

    蒼狼宗的列祖列宗,紛紛震撼當場。

    墨畫則目露沉思。

    人殺人,則會生煞。

    殺邪祟,反倒不會。

    畢竟邪祟又不是人。

    墨畫剛才用那隻“跳臉”的狼祟試驗過了。

    殺了那狼祟死後,的確沒煞氣滋生。

    神念化劍,他剛才也久違地稍微動用了一下。

    神識的確會有一些刺痛,反噬也有,但並沒有那麽強烈。

    這便意味著,在識海中,神念化劍還是能用的。

    隻不過暫時無法神念出竅,在現實中用斬神劍罷了。

    因為識海和現世是兩個概念,斬神劍自眉眼出竅,要破虛實之壁,將神魂暴露在現實中,不僅神識透支嚴重,風險也更高,煞氣的反噬,也更猛烈。

    當然,這些現在都無關緊要。

    甚至祭壇,秘密這種東西,後麵都可以再慢慢打探。

    現在當務之急,是先吃一頓“飽飯”。

    墨畫已經餓了很久了,他也不打算再客氣了。

    開飯!

    火紅的陣法開始在狼殿蔓延。

    金色的劍光,自空中交織。

    五行法術流轉不息。

    蒼狼宗的“列祖列宗”,紛紛神色驚恐。

    他們身為妖祟,隻會一兩招“化形”,隻會神念肉搏,何曾見過如此多,陣法,劍法和法術交織的,高深強大的神念法門。

    他們也根本不明白。

    同為“金丹”境的神念,為何他們在墨畫麵前,竟會如同朽木一般,被摧枯拉朽地“屠殺”。

    任他們再掙紮,都沒形成一絲反抗之力,有的隻是冰冷的絕望。

    他們不理解,這天地之間,到底是何等存在,才會有如此強大到無解的神念?

    可根本沒人告訴他們。

    墨畫也沒一句廢話,以雷霆手段,直接給予“滅頂之災”。

    將蒼狼宗這些,化作“妖祟”的列祖列宗,給殺了個幹幹淨淨。

    殺完之後,墨畫用地火陣,將這些“妖祟”的神念,給焚燒了一遍,先去了一遍“邪氣”,之後張開小嘴,全部吸進了肚子裏。

    但他現在沒煉化,留著等回去,再慢慢品。

    現在不是在乾學州界了,日子不好過,不能太揮霍了,難得吃上一頓好的,一定要精打細算,細嚼慢咽。

    墨畫四周掃了掃,見沒什麽遺漏,這才退出狼殿。

    蒼狼陵中,墨畫睜開眼,又將祭壇打量了一眼,將這祭壇的形製,記在了腦海裏,這才攥著狼皮令狀,起身離開。

    離開狼陵,進入內堂,又繞開牌位,來到祠堂。

    趙長老還在祠堂等著。

    墨畫將狼皮令狀,遞給了他,“好了,你現在是蒼狼宗的掌門了,掌門令狀上,有了血印了。”

    趙長老神情大喜,剛接過令狀,笑容卻又僵在了臉上。

    令狀之上,的確有血印,但是??這血印的樣子,似乎有些太“隨意”了……

    趙長老偷偷打量了墨畫一眼,小聲道:“墨公子,這血印??不會是??”

    墨畫點頭,“沒錯,是我自己畫上去的。”

    趙長老:“……”

    氣氛沉默了片刻,趙長老又小聲問道:

    “那我蒼狼宗的列祖列宗,是什麽意思??”

    墨畫輕輕歎了口氣:“我誠心誠意跟他們談了,但你蒼狼宗的列祖列宗,不認同你,他們覺得你的心性,不適合做掌門。”

    趙長老臉色黯然,“那……”

    墨畫道:“所以我把他們全殺了,又給你畫了個血印,讓你當這個掌門。”

    趙長老隻覺腦袋嗡地一聲,兩腿一軟直接沒站住,跌在了地上。

>>章節報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