織田信長在筱木城附近大勝柴田勝家和林秀貞之後,沒多久就全軍繼續進發,開始逼近末森城,同時派出了勸降使者。
兩日後,僅剩雜兵足輕守城的末森城開城,織田信行及柴田勝家跪倒在城門口,表示降服。
織田信長表現的很大度,一切既往不咎,依舊認織田信行這個弟弟,依舊承認柴田勝家家老的地位,隻是將二人的親眷,以及織田信長本人的母親土田氏以及他的妹妹們,統統打包,一起塞入軍隊帶回那古野城,而等他們一行折返回那古野城時,林秀貞已經重新成為織田彈正忠家的家老,隻是不再擔任筆頭重任。
阿清無法接受,死死握著雙拳,想不明白這些害死這麽多人的元凶怎麽會被原諒,向原野問道:「為什麽?」
原野倒是早有預料,輕輕把她的拳頭開,歎道:「因為他們是尾張大豪族,尾張豪族之間的關係盤根錯節,殺他們兩個人容易,但那就代表著織田信長無法原諒尾張豪族的叛亂,還要接著打下去,直到一方死絕。
隻是尾張現在的局勢已經無法再接受更大的動蕩了,外麵還有織田清州本家丶今川家丶鬆平家等許多外敵虎視耽,所以他們達成了新的妥協。」
阿清理解不了什麽是政治,呆了半響,茫然道:「那阿滿姐姐的仇——」
「阿滿的仇當然要我們來報,這種事沒法指望外人的。」原野輕聲道,「不要急,我們可以慢慢來,林秀貞一時半會兒死不了。」
阿清慢慢安靜下來,輕輕握了原野的手一下,表示相信他,而這時屋外傳來彌生激動的聲音:「三郎大人,前田孫四郎(利家)大人來了,還把桃六郎他們送回來了!」
原野愣了愣,趕緊起身迎了出去,而前田利家臉上的箭傷還沒好,半個腦袋包著,身後跟著十多名傷痕累累的郎黨,裏麵就有桃井兄弟,見到原野立刻痛哭出聲,看樣子這段時間沒少受罪。
原野趕緊上前安撫了幾句,然後望向前田利家,而前田利家解釋道:「殿下痛罵了林秀貞大人一頓,讓他把俘獲的人手都交出來了,這些都是你的人,就是—————隻剩這麽多了。」
「多謝了。」
「沒什麽,林秀貞大人也捉了許多殿下的人,都是順便的。」前田利家想了想又說道,「還有你之前丟失的錢財和牲畜,林秀貞大人也交出了一部分贓物,
那些都在丹羽大人那裏,會分配給受損的各家和死者的遺-----你回頭去找找他吧,隻是能拿回多少,那就不好說了。」
「我知道了,代我多謝殿下。」原野對錢財倒不怎麽在乎,織田信長能記得幫他把人要回來已經不錯了。
「那好,我走了!」前田利家的事兒辦完了,連坐都不坐便要走人。
原野送他,邊送邊問道:「佐脅藤八郎大人的傷勢恢複的怎麽樣了?」
這次荒子前田家兩邊下注虧慘了,次子身亡,五子佐脅良之右小臂被砍斷,
以這時代的醫療條件,哪怕原野盡力幫忙了,依舊無法保證他的手指依舊像以前那麽靈活,有極大可能無法再握刀了。
前田利家歎了口氣,難受道:「和你之前說的差不多,恐怕以後很難上陣了......」
原野也陪著他歎了口氣,讓他記得叮囑佐脅良之來複診,然後就停步目送他離開。
他返回到臨時住所後,發現阿清正在追問桃並兄弟那晚分別後的情況,隻聽桃六郎哀聲說道:「—----阿滿就讓我們先逃走,我們就分頭順著河灣跑,但沒逃多遠我就被捉住了,然後———-然後我就遠遠看到阿滿被射死了。」
這是預料之中的事,畢竟那種情況下真的很難活,但猜到是一回事,真聽到噩耗是另一回事,原野還是心頭一陣絞痛,哪怕比不上傳說中的心如刀割也差不了多少,隻是他還穩得住神,過去輕輕擁住阿清顫抖的身體,免得她受激之下,
現在就衝出去找林秀貞拚命。
他保持著冷靜,圈著阿清不讓她亂動,向桃六郎問道:「那阿滿的-—-遺體呢?」
「我不知道,我隻遠遠看了一眼就被拖走了。」
阿清擦了擦眼淚,緩過來一點了,向原野說道:「我去河灣那裏找一找-———
姐姐。」
「去吧!」原野看看她平靜下來了,也沒攔她,嘴上繼續向桃六郎問道,
桃六郎和井七郎一起點頭,然後桃六郎有些結巴地說道:「林家一直在問我們醬油工坊的事,我們我們不說他們就打我們,但·-我們什麽也沒說,
,後來就被關起來了。」
他們以前隻會帶人煮料運料,其間原野加了什麽東西他們根本不清楚,想說也沒辦法說,隻能算是白白被打了好幾頓。
隻是說不能那麽說,還是要說得英勇一些,畢竟被俘也不是什麽光彩的事。
原野能聽明白,但不在意,馬上又問道:「隻有林家的人問你們,沒有別人了?」
「這-----不清楚。」桃井兄弟對視一眼,整齊搖頭,當時他們都被打懵逼了,又不熟悉林家的人,根本分不清有沒有外人在場。
「有光頭嗎?」原野又問了一句,屬於疑心病犯了,有點懷疑荒子觀音寺和林家有某種交易。如果是,那他的仇人名單上還要再加上一個人。
桃井兄弟互相看了看,又回憶片刻,整齊搖頭:「好像沒有。」
原野輕輕點頭,目前看起來好像沒和尚們的事,隻是林家貪心病犯了,那晚才瘋狂追著他咬,非要和他拚個你死我活一一年五千貫確實不是個小數目了,
相當於七八個村子的產出,林家想弄到手也算正常。
以前他就很怕出這種事,怕被當地豪族或寺家強取豪奪,日常縮在竹內莊絕不出頭,沒想到最終還是沒躲過。
他又給林家記上一筆帳,接著發現自己沉吟時桃並兄弟表情非常惶恐,趕緊溫言安慰了他們幾句,讓他們安心養傷,之前他們的付出,之前他們所冒的風險他都記在心裏,以後自凡野原家還能存在一天,就絕不會虧待他們半點。
然後他就命人把他們抬走上藥包紮,自己又去活著回來的十多名郎黨那裏安慰了一番,並承諾阿滿死之前許諾的賞金和條件都有效,他將來都會一一兌現,
一樣不會讓他們自自拚死一回。
他把這些雜事料理完,然後想了想,找出一本帳冊就去找他的臨時上級丹羽長秀,而丹羽長秀看到他來了很高興,這段時間原野可是幫了他大忙了,沒他很多事不可能理順的那麽快。
他這會兒不怎麽忙,心情也不錯,命人給原野倒了茶湯,然後笑問道:「三郎大人過來,是為了之前丟失的財物吧?」
他們這段時間整日打交道,性格也都文雅寬厚,已經熟悉到可以以通名相稱了,隻是原野年紀比丹羽長秀大不少,所以丹羽長秀還是會加個敬稱。
原野點了點頭,笑道:「聽前田大人說了,所以過來看看。」
丹羽長秀也知道原野之前損失慘重,已經給他準備好了,去案幾那裏取了張單子遞給他,「僧多粥少,不過———-當然要先顧著自己人,這些你先看看!」
原野接過來一瞧,單子很長,亂七八糟的東西一大堆,竟然米丶蕎麥丶牛丶
馬丶驢丶銅錢之類都有,總體折算下來,他分到手的東西大概能值兩三百貫的樣子。
這點東西當然遠遠不夠彌補他的損失,但林秀貞就算投降被迫吐出來不少贓物,也肯定不夠賠償所有受害武士及遺,這隻能算一種政治意義上的交代,他能拿到這麽多,已經是丹羽長秀在照顧他。
當然,他要是再想要點,丹羽長秀估計也會再多分他一點,隻是這沒必要。
他看了兩眼就把單子收起來,衝丹羽長秀笑道:「多謝了。」
「哪裏,這都是殿下的吩咐。」丹羽長秀也不居功,也隻有織田信長會做這種標新立異的事,竟然近乎羞辱一般勒令林秀貞必須賠償受害者,不然按慣例,
哪有賠償這碼事,之前打仗家宅被搶了那是活該倒黴。
「那就多謝上總介殿下了。」原野順著他的話說了一句,把帳冊掏出來給他,算是順便說一下工作上的事,「這是這段時間搜集到的硝土數量,你看看夠不夠用了。」
丹羽長秀很關心這件事,立馬接過帳冊仔細翻閱,最後看了看匯總,失望道:「隻有這麽多嗎?」
「暫時隻有這麽多了。」原野平靜問道,「缺口還是很大?」
「差太多了,這些不到殿下要求的三分之一。」丹羽長秀很失望,又仔細把帳冊從頭看了一遍,發現他能想到的地方原野早就想到了,他也想不出還能從哪裏刮土硝,遲疑著問道,「就沒有別的辦法了嗎?」
「暫時沒了。」原野也不著急,上趕著不是買賣,而且他要提的要求很難讓人接受,必須所有人都焦頭爛額起來才行,那樣才不會有太大阻力。
這不難的,織田信長就很擅長讓家臣們焦頭爛額,他隻要等著就行了。
丹羽長秀終於有點理解當初平手政秀的感受了,給織田信長當家真的太難了,忍不住低歎一聲:「這可麻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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