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往鵜茅學院的小道上,手執木刀,身穿舊式和服的高齡老人正緩緩的走了過來。
他麵容剛毅,雙眼炯炯有神,雖已是高齡老者,卻半點彎腰駝背的跡象都沒有,反而腿腳有力,腰腹挺直,走起路來虎虎生風,比正值壯年的男性看起來都要精神及有氣勢。
「外公,你怎麽來了?」
艾澤有些訝異的迎了上去。
「我猜到你在這裏,所以過來看看。」鞍馬玄十郎一邊回答,一邊打量著艾澤,見他各方麵好像都無恙,方才點了點頭,道:「看來,在穗織裏的這段時間,你過得還不錯。」
鞍馬玄十郎自然一直在記掛著外孫,隻是先前沒有什麽機會遇到,他又有許多的事情需要處理,沒辦法來見他,這才拖到了現在。
「巫女大人也在嗎?早上好。」
見朝武芳乃待在艾澤的身邊,和艾澤一樣身穿方便運動的服裝,看起來很相配的樣子,鞍馬玄十郎先是不著痕跡的勾勒了一下嘴角,隨即向著朝武芳乃微微行禮。
鞍馬玄十郎雖是穗織中頗為德高望重的老人,地位不俗,如今朝武家的一家之主朝武安晴還是他的親戚晚輩,但朝武家的巫女在穗織中地位實在是特殊,哪怕是他都得向能夠做他孫女的朝武芳乃行禮。
「早上好,玄十郎先生。」
朝武芳乃有些赫然,似被對方發現自已和艾澤在一起而感到不好意思的樣子。
尤其是艾澤還是她名義上的未婚夫,這個未婚夫又是鞍馬玄十郎的外孫,這多多少少讓朝武芳乃有種在見家長的感覺,要不是身為穗織的巫女,她可能都忍不住要緊張起來了:
殊不知,鞍馬玄十郎活到這把歲數了,眼光也是老辣,即便朝武芳乃已經盡量表現得很平靜,
他依舊看出這位巫女大人有些緊張。
當下,鞍馬玄十郎看著朝武芳乃的眼神也逐漸變了,變得有點像是在看著孫媳婦。
「如何?在巫女大人家裏住得還習慣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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鞍馬玄十郎向著艾澤詢問了起來。
「還好。」艾澤撓了撓臉,聳著肩的說道:「都已經住了一周以上的時間了,再怎麽說都應該習慣了。」
「如果有什麽困擾,記得告訴我。」鞍馬玄十郎點了點頭,道:「老朽可是已經向你的父母誇下海口了,說會關注好你的生活起居,要是你在這邊住的不舒服,我可不好向你父母交代了。」
聽到這話,朝武芳乃也是不禁看向了艾澤。
這個問題,對她而言也是息息相關的。
畢竟,艾澤現在就住在她家,要是有什麽問題的話,她實在是難逃其咎。
「我已經不是小孩子了。」艾澤倒是一臉的不在乎,道:「雖然是蒙受他人照顧的立場,但也不至於連自己都照顧不好,外公就放心吧。」
這話,又是讓朝武芳乃低下了頭。
雖然艾澤是這麽說,但他先前身受重傷,差點因自己而一命鳴呼的事,不過是前不久才發生的事情而已。
在穗織才住了一周左右的時間,結果就已經遇上了生命危險,這實在是談不上好。
朝武芳乃心中便再次生出慚愧及自責的想法,可惜鞍馬玄十郎並不知曉這件事。
當然,作為少數知曉穗織及朝武家的秘密的人,鞍馬玄十郎還是能夠猜到的,艾澤這一周多的時間裏,恐怕過得並沒有他說的那麽輕鬆,那麽讓人放心。
於是,鞍馬玄十郎這麽說了。
「我們爺孫倆好像很久沒有交手了吧?」
說著,鞍馬玄十郎將手中拿著的木刀遞給了艾澤。
「怎麽樣?要不要久違的來比試一次?」
聞言,艾澤眼前一亮。
「好!」
沒有任何的猶豫,艾澤點頭答應了下來。
鵝茅學院,校舍前。
在尚且還沒到上學時間的這個時候,整個茅學院顯得格外的清冷和安靜,讓一股寂寥的空氣在這裏回蕩。
然而,此時此刻裏,在這片冷清的空間中,一對爺孫卻是進入了對峙的狀態。
兩人各自手持木刀,以中段互相對峙,目光則死死的盯著對方,竟是讓寂寥的空氣憑空增添了一絲不知從哪裏來的肅殺之氣。
工,
緊張的氛圍頓時彌漫而開,卻是絲毫沒有影響到對峙中的爺孫倆人,反而讓在一旁觀看的朝武芳乃不自覺的吞了吞口水。
看著站在對麵的鞍馬玄十郎,艾澤罕見的雙眼灼灼,眼中蘊含著磅礴的鬥誌。
隻因為,他知道,眼前這位高齡的老者究竟有多強。
他是自己劍道方麵的引路人,自己這一身的劍術都是從對方的身上學來的。
他雖不像自已這般,天生異才,卻從小練劍,從那個動蕩的武士時代裏一路闖了過來,是貨真價實的劍道高手。
至少,艾澤就不曾見過比鞍馬玄十郎更強的劍士。
過去,在接受鞍馬玄十郎教導的時候,艾澤也沒少挑戰他,或者是在實戰訓練中和鞍馬玄十郎交手,結果卻無一勝績。
是的。
在此之前,艾澤從未戰勝過鞍馬玄十郎。
哪怕他天生異才,握住刀劍的那一瞬間裏就能夠本能般的用好它們,更是以驚人的速度習得鞍馬玄十郎傳下的一身劍術,他亦從未戰勝國鞍馬玄十郎一次。
原因很簡單,因為那個時候的他還太小了,哪怕是最後一次和鞍馬玄十郎交手的時候都才僅有十一二歲,無論是體格丶體能還是體力,和堅持鍛煉多年的鞍馬玄十郎相比,都有著不小的差距。
再好的技藝,沒有一副好體魄的話也是發揮不出兒分威力來的,所以就算艾澤的劍道技巧已經讓鞍馬玄十郎驚為天人,甚至鞍馬玄十郎還親口承認,單就劍術而言,艾澤已經不下於他,甚至是已經超過了他,基礎體能的差距還是嚴重拖了他的後腿,讓他屢戰屢敗。
正因如此,艾澤才會下定決心堅持鍛煉,就是不想讓身體素質拖了自己的後腿。
不求練得有多強,隻求這副肉體能夠百分百的發揮出自己所掌握的技藝,那就足夠了。
如今,時隔四五年的時間,再次和鞍馬玄十郎對峙的自己已經長成了小夥子,無論是體格丶體能還是體力,和以前相比,都要大大的超出了。
艾澤很想知道,現在的自己,是不是已經有了戰勝鞍馬玄十郎的實力。
「唔·..·
鞍馬玄十郎便在艾澤的注視下始終保持著架勢,握刀的手極穩,麵容冷靜,眼神銳利,不動如山嶽。
明明已經是個相當高齡的老人了,鞍馬玄十郎的姿勢卻沒有一絲一毫的動搖,完美且自然,氣勢更是強的不像話,讓他的存在感本身都在膨脹,給人一種體型越變越大的錯覺。
常人若是麵對這樣的光景,怕是已經未戰先怯了。
可艾澤卻是始終保持著冷靜,同樣不動如山,同樣姿勢完美且自然,散發出來的氣勢及存在感雖不如鞍馬玄十郎,但不知為何,竟是有種絲毫不遜色其多少的感覺。
他強任他強,清風拂山崗。
他橫任他橫,明月照大江。
如果說,鞍馬玄十郎是不動的山嶽的話,那艾澤就是不斷被巨浪拍打的礁石。
即便鞍馬玄十郎這股巨浪不斷的拍打過來,他都毫不畏懼。
「啊!」
終於,艾澤和鞍馬玄十郎之間的第三者忍不住出聲了。
由於過度緊張,朝武芳乃手中的水瓶滑落,讓她下意識的發出一聲驚呼。
而她的驚呼,卻成了打破對峙,打破平衡的信號。
「哈!!!」
鞍馬玄十郎雙眸便陡然放出精光,並發出一聲仿佛能夠撼動空氣的大喝。
那喝聲如雷,足以貫穿人心。
那喝聲如火,足以灼燒肉體。
發出這樣一聲不知從哪裏能夠發出來的巨大喝聲,鞍馬玄十郎釋放出來的氣勢以及存在感陡然膨脹到了極點,令他向前一踏。
就是這麽一踏,高齡的老人居然有如瞬間移動一般,踩著精妙的步法,欺身到了艾澤的麵前。
「呼!」
木刀劈下,切開空氣。
殘影泛起,掀起呼嘯。
那是連崇神的觸手融入黑暗中的一擊都遠遠不及的傾力一斬。
這一斬,就和艾澤瞬殺崇神時發出的拔刀斬一樣,都是那麽的驚豔,那麽的絕倫。
麵對這足以瞬殺票神的一擊,艾澤卻不退反進。
「啪!!!」
震動耳膜的交擊聲響起,艾澤便同樣向前踏出一步,手中木刀輕如鴻毛一般,從側麵迎向了來襲的傾力一斬,與其碰撞在一起。
木刀與木刀相撞,響起的動靜卻讓人懷疑這兩把刀是不是已經斷了。
但在這過於響亮的交擊背後,互相碰撞的兩把脆弱的木刀,卻是齊齊的互相彈開。
下一刻,彈開鞍馬玄十郎的木刀的艾澤再次向前一踏,手中木刀宛若雷霆,暴斬向了鞍馬玄十郎。
「啪!」
鞍馬玄十郎立即招架,擋下這迎麵而來的一斬,旋即扭轉腰腹,旋身揮刀,劈向了艾澤的肩膀「啪!」
艾澤不甘示弱,同樣招架下這一擊,然後迅速反擊。
「啪!」「啪!」「啪!」「啪!」「啪!」————
鵝茅學院的校舍前,木刀與木刀激烈碰撞的聲響便不絕於耳的響起,經久不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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