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命皆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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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42章 授爾正法 (4/4)

    第942章 授爾正法 (4/4)

    「正法。」

    眸光微垂,安靖輕聲重複,然後用耐人尋味的語氣道:「海民,我的確是自然師,我知曉,你求索一個結果,一個答案。你求索名為『正法』之物。」

    「但是,海民,你就連一個問題都不願給出,我又該如何回答你的疑惑?」

    「問題?」

    匍匐的海民思維停頓了,他之所以願意冒死前來,以很有可能得罪一位自然師,一位真人的生命代價,是因為海民族群有著數之不盡的困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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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們迷茫,困頓,就如一團繁複的線球,就連初始的線頭都尋覓不到,想要解決任何事都無從做起,今衍華固然統帥他們,給予了他們工作,部族,家園和職責,但生靈並非是依靠這些就能滿意活著的事物。

    所以他們迫切地想要知曉,知曉一個不知道問題的答案,好似得到了這個答案,就能解決一切困苦。

    「是的,問題。」

    但自然師,那位揮手就蕩滅了天劫,輕易掀起天地異象的天命武者,卻平靜地反過來詢問他們:「你們口中的正法,究竟是什麽?」

    「是正確的法度規矩,殺死該死的人,令社會清平的方法?」

    「亦是正確的道藝傳承,就如武道,持術而修技,持法而煉道,最終以武得道,得證真人?」

    「還是說,是以正滅邪,魔滅祟之法?諸如各種祛邪法陣,五雷正法?」

    海民沒有回答,似乎還在思索,還在困惑。

    「我看,你們還是想清楚,再來找我吧。」

    話畢,安靖邁步欲走一一他不是考驗,也不是作勢,若是眼前這海民想不出自己究竟想要什麽,甚至就連開口回答都不敢,那他真的會走。

    因為若是就連開口,問出錯誤的問題的勇氣都沒有,那天命也教導不了他們任何事。

    「上,上主!」

    但那海民開口了。

    他察覺到了安靖意圖離開,一種『再也無法遇到此人」,『再也沒有機會去解決以他們智慧解決不了的那些問題」的恐懼,就推動他開口。

    不僅僅是他,周圍的許多海民都開口了。

    一時間,數十個不同的口音,不同的海民,都迫切無比地向安靖道出自己的困惑,自己遭遇的問題,自己無法理解的因果緣由。

    一第一代濕生卵生之妖靈,無法保證自己的孩子是妖靈,繼而進階成為胎生妖靈。

    哪怕成了妖,很多妖靈的理性也不夠,總是被獸性本能影響,哪怕是習練武道,也不過是越發凶暴,乃至於危害部族,引來龍庭懲戒。

    一一東海環境險惡,既有海中凶獸,掠食妖靈,亦有血海魔教,搜刮實驗體,沒有任何部落可以安心。

    他們的生命卑賤,既不被重視,也隨時可以被替換,曾經取得過榮耀的部族,因為幾個核心妖靈被提拔離開,馬上就變得衰弱,然後消失不見,那些被提拔的妖靈從未歸來,遺忘了他們的故鄉。

    他們種不出海草,養不好靈貝,哪怕是龍族教了方法,他們也學不會,

    這種純粹智力和理解能力上的低下,令他們隻能永遠地停留在這片區域。

    這種不安心,這種被忽視,這種無論怎麽努力都無法改變困境,甚至就連自已的孩子都無法指望的,沒有任何未來與希望的困境究竟該從何說起?

    海民的智慧,根本觸及不到這一層次。

    所以他們每一個人都在說,千千百百的聲音都在說,就像是終於遇到了神祗,在祈禱,在哭訴,在釋放一釋放一種,不甘卻又無能為力的怨氣。

    安靖聆聽著。

    他聽見了『魔』的聲音。

    這種聲音,遍傳寰宇,無處不在,無處不見。

    安靖知曉,不僅僅是他,龍庭在過去也聽見過這樣的聲音和問題,但是他們無法解決,因為這些都是【妖靈之所以為妖靈】的本質,是一族的天性,自然的缺陷,就和人類的恒齒隻有一套,掉了就隻能去補牙,沒辦法長出新的第二顆那樣。

    所以龍族選擇沉默,放任自然去磨礪,讓不適應,不合格,不符合要求的海族妖靈,自然而然地被磨損掉。

    如此一來,剩下來的,就是符合要求的妖靈了。

    反正,【生命有這麽多,必然會出現】,那也無需去太過珍稀。

    故而有一種魔,潛藏在秩序之中,天海龍庭之下,十方諸海之間。

    不解決問題,不得出答案,魔就永恒存在。

    繼而孕育成劫,鞭撻世間。

    「你們的問題,我都聽見了。」

    安靖開口的瞬間,原本宛如海潮一般,此起彼伏道出自己問題的海民們,就本能地閉上了口,心中也不由得泛起一絲安定。

    既然問出了問題,那麽,自然師上主,就定然可以回答這些問題吧?

    而但安靖的第二句話,就令所有海民呆愣一瞬,下意識地抬起頭,看向他們之前不敢直視的上主:「但你們為何會認為,我會回答你們?」

    他的聲音如雷,眸中耀光,衣袍邊緣靈光流轉,字詞墜下之間,震蕩出一圈圈同心圓波紋,「法不可輕傳,術不可輕授,正法正道,豈能如此輕易得之?」

    「實話告訴你們,你們若是在北玄祭洲任何一家武道宗門去問詢這些問題,

    懇求解決這些問題的『正法』,結果最輕都是被打一頓,丟出門外。」

    「我不想回答你們,不願回答你們,不屑回答你們。」

    「甚至,我會因厭惡你們的糾纏,將你們一手掃滅,化作塵土。」

    「你們一一就沒想過這種可能嗎?」

    沉默降臨。

    或許是之前安靖相較於其他武者溫和的語氣,平易近人的態度,給予了太多海民希望,故而當他嚴厲地問詢時,絕大部分海民瞬間就被打消了回答的勇氣。

    甚至,還有低微的,悲聲哭泣傳來。

    一側,幽如晦微微搖頭,這並非同情,而是一種失望。

    安靖從不聆聽哭泣,武者的世界從不相信眼淚,無能為力所以哭泣這種事,

    孩童和自認平凡的人去做就已足夠,想要尋求改變的生命,不應當是這種表現。

    這世間因既無能為力又不敢放手施為,故而滴落的悔恨之淚已經匯聚成了大海,再多一點也沒關係。

    哭聲與淚水中,他在等待。

    等待一次執的發生。

    而或許是天意吧,亦或是說無論什麽群族中都有足夠頭鐵,能咬牙忍住恐懼開口的人存在。

    「我的確恐懼。」

    最開始的,那領頭的海民抬起頭了,距離安靖最近的他與安靖對視,那半人半節肢動物的麵龐帶著一種掙獰,但甲殼縫隙中的眼球卻透露出一種坦然:「上主,我們的確怕,怕的要死,已刻入髓鞘。」

    「在今將軍魔下,我等生活的已算是好的了,而在龍庭之外,我等這些般的海族附庸隨時可以被替換,殺死,當成垃圾,甚至是—食物。」

    他笑了起來,模擬成人嘴巴的口器開合了一下,吐出了幾個泡泡:「我們賤啊,弱小又數目眾多,我們自己也知道,您若是殺了我們,今將軍最多最多有些奇怪您為何親自出手一一您下令我們自裁,我們也得遵命呀。」

    「然後第二天,就會有十倍於我們數量的海民過來取代我們的位置,龍庭庇護,水軍編製,這是多少海族求不得的東西啊。」

    「我們就是這樣的東西啊,泥沙一般的玩意。」

    「所以這是最後的機會了。」

    話畢,這似蝦似蟹,但更像是『人』的海民垂下頭:「海民披溢。」

    「拜求自然師—教化我等卑微愚眾!」

    「披溢——·好。你很好。」

    安靖眸光一凝,繼而露出微笑:「知道自己賤,弱,蠢與卑微就好,非常好。」

    他負手而立,平靜道:「我之道,不怕出身卑賤。我之道,不怕先天屏弱。

    我之道,不在乎你有沒有天生靈慧,甚至不在乎爾等智慧是否可以傳承給後代。」

    「我之道,隻怕沒有自知之明,認不清自己。明明是自己弱和不奮鬥,卻要找藉口說是天賦低下;明明是種族缺陷,卻非要說這是天生地設的完美之軀不願改動。」

    「我之道,隻怕推卸責任,說什麽都是血脈的錯,都是出身的錯,都是部落的錯,就連一點點改造自己,變成另外一個模樣的勇氣都沒有。」

    「就連錯誤都不承認,那自然什麽都修不成。」

    話至此處,在為首的海民披溢然的注視中,安靖抬起手,開始淩空銘刻字符:「此道名為羽化,乃是蛻解凡軀,煉假為真之法,能入門者,皆為聰慧靈智,精通數算煉器之輩。」

    「爾等海民天性愚昧,無有文明,故而先傳一法,煉神為劍,磨礪神魂,增強數算之能,繼而以神為劍,打磨神念,增添智慧,名曰「啟慧心劍」。」

    「此法大成後,心念通明,神智靈動,雖然不改思維模式,但瞬息之間就可運算大數,心智冷靜,不至於被體內獸性俘獲,至此,便算是踏出第一步,可入我道法門。」

    話畢,淩空字符熠熠閃動,繼而隨風與水汽被一同揭下,化作一麵輕薄無比,但卻無比堅韌的水雲法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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