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之坐落群山之間,河畔之旁的一、二品宗門,高端萬倍不止!
“一模一樣!”
梁渠目光炯炯,緊盯亭台樓閣,確認自己不會看錯。
大離天火宗的大本營,居然與江淮上的雲上仙島別無二致,包括樓閣上的獸首,半山腰的亭台,甚至那一池塘的白荷花!
年初才租賃給老蛤蟆,賺了幾十條極品寶魚,絕不會認錯。
此情此景,若非通天河猩紅詭異,畫風迥異,他真以為自己回到了江淮大澤。
陽間的仙島池塘能賣幾十條,陰間的不得幾百條,百萬精華?
呸!
現在不是想這個的時候。
“偉力!”
梁渠心生敬畏。
雲上仙島的出現,無疑是夢境皇朝誕生於蜃龍遺澤之上的又一有力佐證!
這是一個完全由兩位熔爐、多個位果,集合當世偉力,共同打造的,本不存在於原本世界的強悍維度!
昔日大離太祖野心勃勃,為實現永生不死的野心,而同有造夢之能的蜃龍相爭,企圖創造夢境皇朝,兩敗俱傷。
目前來看,夢境皇朝的的確確成功誕生,卻沒有那麽順利,一樣被蜃龍在自己的皇朝中,留下了不可磨滅的痕跡麽?
“天火宗建立在此,恐怕是鳩占鵲巢?”
此行此舉,頗有些像自己的愛車上出現一道劃痕,怎麽都修補不上,最後隻能照著那道劃痕,進行藝術性創造,變成一隻蝴蝶遮瑕。
蝴蝶之下,傷疤從未消失。
“望雲裁構,籠霄建宇。方鏡星離,圖璫月聚。”想一套做一套說一套,梁渠豎起大魚鰭,“咱們天火宗,真是氣派得很呐!”
“哈哈哈!”費太宇笑,“魚宗主有文采呐,我天火宗為當世唯一超品大宗,更是離神開創,自然非同凡響。”
“是極是極,能在此有一席之地,與有榮焉,光宗耀祖!”
“到了。”伍淩虛振袖,向下落去。
梁渠跟隨伍淩虛、費太宇落到廣場之上。
長老降臨,自有宗門弟子招待迎接。
大宗門的弟子,除去真的認誰當師父的核心,絕大多數隻不過是叫作“弟子”,實則全是拿薪俸幹活的牛馬,和大順朝廷裏的“官員”沒兩樣,宗門裏更是會分成好幾個“山頭”,等同朝廷的“部門”,不同人負責不同事,各有規矩。
好比當下,外事堂加儀典堂,等同朝廷內禮部,其中,外事堂的女弟子林錦妍攜帶同門快步趕到:“伍長老、費長老,舟車勞頓,我已派人備好膳食,這位大魚是……”
“新晉二品的河神宗,魚宗主,今日得我們二人邀請,成為我天火宗二等長老。”費太宇介紹。
新長老?
低低的議論響起。
梁渠當即感受到繁多目光落來。
廣場之上,天火宗弟子聞言側目,目露豔羨。
常言道,二品宗門主不及二等宗長老,二品宗門主,所得血寶不過二品,二等宗長老卻是月月有一品血寶可拿。
一步登天!
這位名不見經傳的宗門主,靠的是什麽本領贏得青睞?
外事堂林錦妍掩嘴驚訝。
兩位核心長老出去一趟,帶回來一個二等長老?關鍵新長老居然是……一條魚?長得如此怪異的一條魚?
僅僅一條魚還好,偏偏這河神宗主下半身是蛇身,絕大部分人都對蛇有種本能上的厭惡,半魚更是增添一分違和感。
梁渠總覺得林錦妍的眼神很冒昧,和席紫羽他妹妹一個樣。
膚淺。
以貌取魚。
殊不知青蛙王子的故事?
想他是人的時候,龍娥英都誇他英俊。
再之前,哪怕又黑又瘦,趙老爺家的管家還舍得出一袋精米呢!
林錦妍恭敬作揖:“外事堂二等弟子林錦妍見過二等長老,不知長老如何稱呼?弟子好張貼告示,告知宗門弟子。”
“叫我魚長老就行。”
“遵命,魚長老。”林錦妍欠身。
“老費,剩下來的交給你,我先回去了。”
“也好。”
伍淩虛撂下一句話,轉身離去,廣場上除去弟子之外,隻留費太宇一人。
“林錦妍,魚長老來我天火宗,享二等長老待遇,去安排吧。”
“是,請魚長老一刻鍾後再到洞府去。”
“魚長老,這一刻鍾,我帶你逛一逛我天火宗?”
梁渠後退躬身:“初來乍到,諸多不解,有勞費長老。”
二人行走入山間,來到池塘瀑布之下。
費太宇抓一把魚食,喂給池塘裏的錦鯉:“魚長老經曆特殊,又來血河界沒有多久,難免有所防範,這實屬正常。不過,我得提醒魚長老,你我並非敵人。”
“敵人?”梁渠驚詫,“費長老誤會,我從未如此想過啊。”
“哈哈哈。”費太宇食指輕點梁渠,忍俊不禁,“魚長老啊魚長老,你還是沒有反應過來,你已經死了,往事煙消雲散,不論你那交好的朝廷好友,還是人世間的種種,都已經見不到了。”
見不到?
那可不一定。
前天剛見過自己夫人。
梁渠心裏反駁,嘴上誠懇:“請費兄指教。”
費太宇撒魚食:“都是六境,早晚明悟而已,談不上指教,直白些,你就是一個降臨此世,全新的嬰兒,隻不過,你和別人不同之處在於,你覺醒了宿慧而已。”
池塘內的錦鯉張開魚吻,大口大口地吞吸。
“好比北大漠,生於草原上的人,他們會忠於大君,生於十萬大山的人,他們會忠於自己的部落首領,這是人的底色,而這底色是成長中,人為了抱團而自然形成的。
你因為覺醒宿慧,保留了底色,自然和我們格格不入,事實上,假若真的是一個誤會,我們有什麽作對的必要嗎?”
梁渠一愣,陷入沉思,他問:“陰間裏的宗師武聖,不,五境和六境,他們生前,本身便是宗師和武聖吧?”
“沒錯,假若魚宗主沒有意外,其實應該和他們一樣,最後還是會成為一方宗主,隻不過,在那時的你眼中,我們不會來尋你‘麻煩’而已。”
“這是如何做到的?”梁渠難以置信。
這裏的所有人,明明都有自己的人生成長軌跡,結果其實是原來是宗師、武聖的人,死後依然會是,原來不是的人,死後不會是?
等等。
梁渠想起自己的便宜徒弟,依靠自家的功法,修行大半年都沒有起色,甚至是梁渠幫忙改良之後,每天都說自己有進步,結果是到現在還沒有一境。
“宿命。”
“宿命?”
生前沒有宿命,死後反而有宿命?
梁渠沒有得到更多答案。
林錦妍已經帶著弟子們往池塘來。
“點到為止,有些事情,說多反而不美。”費太宇起身,“這些秘聞,藏經閣裏都有記載,魚長老有心,便努力提升權限,自己去尋吧。”
“多謝費長老提點!”梁渠拱鰭道謝。
“魚長老,請您跟我來。”林錦妍見費長老離開,帶人上前,側身引路。
林木蔥蔥,紅花盛開。
梁渠跟在林錦妍身後,陷入沉思。
“並非敵人……”
有幾分道理,梁渠發現知道的太多,有時會影響自己的判斷,即知見障。
現在困惑雖然越來越多,但有幾個點基本確定。
血河界裏的五境、六境,其實生前就是高手,血河界一直在吸收陽間力量、壯大自身,它像一隻蜱蟲,脫離現實這頭大水牛,本身並沒有辦法獨立運轉。
在這個大前提下,一個即便知曉真相也“回不到陽間”,且識時務的六境大能,無疑是十分寶貴的,並不是喊打喊殺的敵人,而是可以團結的對象!
隻不過,梁渠這個對象有些超出認知。
陽間的時候,他能人猿切換。
陰間的時候,魚猿切換好似不足為奇,大家習以為常,但他能在陰陽兩界自由進出!
梁渠心底忍不住高呼一句黑帝牛逼。
更要謝謝蛟龍,不是蛟龍把他逼至絕境,真不一定能發現如此驚天秘聞。
自己不來陰間逛這麽一遭,說不得和蛟龍一樣蒙在鼓裏。
不過……
蛟龍所作所為,真的是無用功麽?
梁渠覺得蛟龍有梟雄心性,天生方肛。
“魚長老,咱們到了,不知您是習慣睡床還是池塘,我們都為您準備了。”
“……”
怪貼心。
沒有回答自己喜歡睡哪,梁渠環顧一圈。
所在的洞府像個小洞天,中間挖一個天井,采光很好,位於仙島半山腰,風景秀麗,能俯瞰整條通天河。
嗯。
江景房。
天火宗內六境大能並沒有泛濫到需要競爭優質住房的時候。
“為避免打擾長老修行,無論一日三餐亦或其它雜活,除非長老拉動銅鈴,呼喚弟子,否則不會有弟子主動前來,相應的,隻要長老拉動銅鈴,凡是能做到的要求,弟子們會竭力去做,此外,魚長老的身份牌已經製備完成,憑此令牌,可以進入藏經閣……”
林錦妍絮絮叨叨一大堆,梁渠就聽清楚最後一句。
“藏經閣在哪?”
“第二座山峰之上那座金頂寶塔……”
歘。
洞府之中空空如也。
“倒是個急性子。”林錦妍想。
江風浩浩。
伏若安從靜室中出來,長舒一口氣。
那日見過河神宗宗主後,她便寢食難安,心神不寧,生怕血河界和幽冥界,再掀起一場人鬼大戰,血流成河,生靈塗炭,知曉師父出發河神宗處理“魚鬼”後,伏若安方才鬆一口氣。
聽說師父今天回來,她打算去問一問情況。
歘。
天際黑影一閃。
伏若安目光何等敏銳,她僵在原地,瞳孔放大,難以置信地凝望天空。
魚!
那條怪魚?
它怎麽會在天火宗!?
林錦妍立在伏若安身後開口:“賀喜師姐出關,費長老尋您去一趟。”
伏若安渾身一顫。
……
藏經閣內籠罩金光,每一層都有半透明的金光薄膜阻擋,沒有相應令牌權限,無權進入。
梁渠出示令牌,鑽入天火藏經閣。
知識就是力量!
憑借它二等長老的權限,能閱覽到五樓往下,所有二等機密文件,六樓往下,所有功法武學。
“一品宗門宗主同門下弟子**,什麽狗屁東西?”
“**宗長老同兒媳**……”
一份份翻過去。
這些東西與其說是文書檔案,不如說是各大宗門內部矛盾和把柄,一堆八卦,它關心這個嗎?裏麵壓根沒有它想要的,關於位果的去向,關於龍王窟,關於這個世界的真相!
“二等權限遠遠不夠!得一等,甚至核心長老!”
藏經閣一共有七層,上麵還有兩層。
待遇是待遇,職權是職權。
初來天火宗,職權不會高。
“天火宗暫時還是信不過我……”
權限提升何其困難,憑六境壽命,蹉跎上百年實屬正常,梁渠感到煩躁,遍覽一圈書架。
“《幽冥界》?咦?這本……”
書架上抽出。
字跡是血河界的字,但上麵都附有宗師意誌,溝通即可理解。
“幽冥入侵……”
梁渠越往下看越吃驚。
幽冥界。
水是青綠,人吃稻穀……
特麽的,這幽冥界,確定說的不是陽間?
“鬼把自己當人,說人是鬼?”
倒反天罡!
“合計血河界是這麽看陽間的?所有人都是這麽理解的?等等……人間和陰間打過?”梁渠意識到一個重要問題,可很快又推翻自己的想法。
不一定。
“鬼”都能倒反天罡說自己是人,這樣改變認知,那編造一段不存在的故事,以此來輔助認知,不是不可能。
繼續往下。
“人族大能創輪回印……人無輪回印,一如鬼無影。”
刹那間,靈光貫穿腦海。
梁渠猛然明白自己是怎麽被發現的了。
環遊三圈。
“所以,當年大離太祖創造地府,對地府有百分百掌控權,自行設置了一套從陽間到陰間的輪回體係。
陽間的人死之後,隻要經過輪回體係的人,都會被打上輪回印記,失去記憶,從而在某種既定的宿命下,重新成長。
我和簡中義是偷渡過來,所以天生有記憶,沒有印記,甚至保全大半實力,最後被那個上使意外發現,輪回體係能截留本人的力量?
難怪我在陽間,很少看到‘鬼’,‘鬼’都被陰間收容了。”
宗師以上死亡之後,會化身“殘餘”,失去記憶而擁有本能,能夠使用神通,變成一種非常古怪的東西,往往需要專人處理。
這一點也是梁渠在初次對付鬼母教支脈後知道的。
然而,梁渠修行至今,從來沒碰到過所謂的“詭異”,他還覺得是朝廷欽天監處理的好呢,全給超度,幹幹淨淨。
“武聖渾身都是寶,實際很難投胎到地府,不是製成儀軌就是天壇之流,朝廷的神通令,讓宗師利用率也變高,都能達到截留的效果吧?”
夢境皇朝,伴隨陽間武道實力和技術的不斷發展,殘餘利用率的提高,本身是處於一種萎縮狀態!
假若所有宗師、所有武聖,“殘餘”全部被充分利用到,不攻自破。
除去所謂“宿命”之外,梁渠沒有發現血河界除去血寶之外,有其他什麽天材地寶,這個世界很難自產強者,夢境皇朝會強製進入“末法時代”。
終究是個人造的“半成品”,有致命缺陷。
藏經閣內。
梁渠瘋狂汲取知識,觸類旁通,盡可能地拚湊出真相一角。
天火宗一角。
“師父,徒兒今天看到了那條怪魚!”伏若安跪倒在伍淩虛麵前,慌慌張張。
“正好,今天為師同你說這件事。”伍淩虛食指扣桌,“那怪魚已成了我宗長老,你莫要再出去胡亂說話。”
“可是……”
“沒有可是,它沒有輪回印,是因為它是特殊的。”
“特殊的?”
“聽說過天生天養嗎?”
“知道,名川大山,似乎會誕生自己的生靈。”
“它是從無到有,無父無母,所以沒有輪回印記,不必驚慌,且它的存在,對我們有大用。”
伏若安愣住:“是這樣?”
“是這樣。”
伏若安鬆一口氣:“弟子知曉。”
“下去吧。”
“是。”
雲霧縹緲。
“天生天養……”
伏若安走到門口,喃喃自語。
有什麽用?
梁渠雖然沒有被限製魚身自由,卻不好在培養“信任”的關鍵時刻馬上離開,吃過一次信息差的虧,初入天火宗,他不著急立功,提升自己等級,跟娥英告個假,讓她再拖延一下師父和許氏,自己一直泡在藏經閣。
不僅僅看記錄,更是看武學。
昔日高手未來基本被限製,可腦子沒有,血河界內的功法和武學沒有停止發展,甚至因為個人壽命的延長,厲害的大師能創造出更多底蘊財富。
兩方世界觸類旁通,好處極大!
秋風漸涼。
血河漫漲。
“難怪天火宗對我的變化毫不驚奇,沒有血肉,完全丟掉了形體限製。”梁渠翻看手中的《人龍變》,和龍人族的《驚龍變》異曲同工,他準備抄錄到腦子裏,帶給龍人族。
這是血河界獨有的武學。
陽間有血肉限製,沒辦法把大高個塞進一個球裏,也沒辦法把一個三丈高的巨猿,變成一個一米多的小人,把百丈的海坊主變成真禦姐。
但是陰間的“鬼”可以,血肉苦無,靈魂飛升,他們想變多大就變多大這種變成其它走獸的武學,甚至是許多宗門內的一個大分類。
估計當初天火宗以為梁渠天賦異稟,來陰間兩個月,自己適應性強,無師自通,創造出了形體變化之法。
“這麽說來,我豈不是能變成人?”
梁渠心情激動。
魚身有太多不便,還是得便成人。
一念至此,他立馬找到好幾本,專門指導妖獸怎麽變成人的。
抱著厚厚一疊武學奧義準備出去,途經某個角落。
梁渠腳步一頓。
他蹲下來,看不懂書籍上的名字,很古老的一種字體。
偏偏給人一種熟悉感,似乎在哪見過。
伸手一摸。
《萬勝》兩個大字躍入識海。
梁渠瞳孔猛地放大。
“靠,《萬勝功》!”
居然是這門傳奇功法!?
迄今為之梁渠共修行兩門功法,一門《萬勝抱元》,一門《降龍伏虎金剛功》。
兩門功法,兩個傳功人,都改變了他的一生。
伴隨境界增長,和夢白火的頓悟,這兩門功法更改繁多,已經徹底契合梁渠。
其中,《萬勝抱元》傳承自師父楊東雄。
傳功時的話語曆曆在目。
“萬勝抱元,正是在煌武帝的《萬勝功》基礎上所創作出來的功法。
真正的《萬勝功》早已失傳,如今留下來的僅有《百戰功》,然天下何其之大,人過留影,雁過留聲,早有樓觀台道主葛建泰推陳出新,以《百戰功》為基礎逆推《萬勝功》,得數分方勝風采,取名《小萬勝功》。
其又將之與道門功法《抱丹功》結合,開創了這門《萬勝抱元》!”
大順之前是為大乾,大乾之前為大煌。
大煌之前的之前,為大離!
公認早已失傳,斷絕傳承的功法,再現人間!
嘩嘩嘩。
書頁翻動。
“真是意料之外,情理之中。”
梁渠摩挲紙張。
幾千年前的東西,陽間尋找何其困難,早早丟失在曆史的塵埃之中,偏偏自己來到陰間,來到大離天火宗!
命中該有。
如此看來,自己似乎能在這裏找到很多宗門,王朝失傳的孤本?
大順藏經閣,拚湊出一本,是給一個大功吧?
藏經宮內缺失的殘本成千上萬……
有沒有一種快速刷大功的可能?
梁渠嘴角上揚,合上《萬勝功》,塞入懷中。
“這份禮物送給師父,他一定很高興。”
走出藏經閣。
“魚長老,魚長老!”
“什麽事?”
林錦妍門外等候已久:“宗門外來了位河神宗的,說自己姓沈,河神宗已經搬遷到九嶷川上,想請您回去主持大局。”
“知道了,你讓他等我一下。”
出宗的機會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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