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衍轉頭看她。
兩國馬商早就注意到南陳國三皇子身側美人了,還是貴公子會玩,讓女侍扮成小公子,雌雄莫辨,看著就有趣,還真讓人心癢。
用於衝鋒陷陣的戰馬資源幾乎關乎著一國國運,不管怎樣重視都不過分,這也是宋衍作為皇子跟這些商人坐一桌吃飯的原因。
戰馬通常產於西北之地,西梁與西涼兩國正處於這個地理位置,他們以為拿捏了南陳國?
沈如意起身離開宋衍身側,站起身,笑著看向兩國馬販子:“南陳國位於長江下遊,長江就是南陳國的天然屏障……”
兩國馬販子相視一眼,這侍女說他們南陳國不需要戰馬?嗤笑的而不掩飾,
沈如意當沒看到他們的不屑。
“陳文川’不可能說這麽無腦之話,季文川麵帶笑意等著沈如意下文。
果然,下一刻,沈如意話一轉,“當然,雖然咱們有天險,可戰馬也不會少養……”
還不是要買我們的馬,兩國馬販得意的昂起下巴。
“據我所知,九州十國,除了西北部,還有關東、幽州,聽說他們的馬也很不錯……”她一轉頭,“王爺,要不,咱們去幾封信,把北齊、北燕他們一起叫過來,到時跟西部兩國一起坐下來談,你覺得怎麽樣?”
“主意不錯。”宋衍起身一笑,伸手。
沈如意配合無間,把柔弱的小手放到宋衍骨節分明的掌中,皇子貴胄天成,丫頭聰慧俏麗,好一對養眼的俊男靚女,兩人相視一笑。
每一次四目相接,他們都是如此默契,好像相處了很久,熟悉了彼此,可實際上,他們連對話都很少,卻就是這麽默契。
長平等人齊齊跟上,簇擁二人離開包間。
明明被抬成上賓的馬販子瞬間被冷落在包間裏。
西梁大馬商呸了聲,“還威脅老子,老子還不賣了。”
西涼大商看了他眼,皮笑肉不笑,“對,咱不賣了。”他看了眼酒桌,“這麽多好酒,既然有緣咱們來幹一杯。”
二個商人喝上了。
酒樓外,長安提醒道,“爺,瑞王爺可等著咱買馬的消息呢?”雖說關東、幽州也有馬賣,可這次不是沒來南陳嘛,就不該由著姑意姑娘胡來。
季文川也好奇,“阿意,真要讓北齊、北燕商人來南陳?”
沈如意笑笑:“是啊!”
“但聯……就一個月時間,”對了,主子不讓人在如意姑娘麵前說幾國聯姻之事,可皇上說在入冬之前務必搞一批馬回來,要是買不到馬,皇上肯定要怪罪主子。
這可怎麽辦?買馬不比別的,從看馬到付訂金一直到最後馬匹入欄,至少需要大半年時間,要消耗很多財力、人物,吃飯桌上,如意姑娘輕飄飄幾句,怎麽跟兒戲一般?
關鍵是主子還由著她胡來。
季文川覺得沈如意不可能放過兩國馬販子,但她卻故意不說,真吊人胃口,不過,越是這樣,他越想看她如何解決此事。
眾人都急,當事人宋衍卻不急。
當然,沈如意也不急,奔波了一天,她爬上馬車就睡。
宋衍:……
下午回來的路上,她已睡了一路,還睡?他淡淡一笑,再次伸出手掌接住她晃動的腦袋,讓她穩穩的落在自己掌心,安心的睡覺。
第二日,沈如意向往常一樣到宋衍書房當值。
邱朝梓看到她,連忙問道,“如意姑娘,我問王爺買馬的事談的怎麽樣,王爺讓我問你。”宋衍坐在案後,正在批公文,聽到邱朝梓問話,也沒停筆。
沈如意:……
行吧,大B0SS這是借機把事情甩給她了。
沈如意笑笑,“邱大人,請這邊坐一”
“現在就回?”
如意姑娘,你就不醞釀醞釀?或者思考一下該怎麽做?
沈如意看他一臉驚訝不信的樣子,點點頭,“大人,你坐下,我就回。”
邱朝梓便拉了把椅子坐到了沈如意辦公桌對麵,“如意姑娘請講”
沈如意不回,反問,“邱大人,南陳國有什麽?”
“什麽有什麽?”邱朝梓看向宋衍。
“不要看我,沈如意問你什麽,你就回什麽。”
“是,王爺。”邱朝梓起身行了一禮後,才疑惑說道,“如意姑娘指的是……糧食、絲綢?”沈如意點點頭,“還有花茶、清酒、江鮮、海貨、折扇、書籍,富庶人文的江南,哪一樣不是貧瘠的西梁人想要的?”
“可他們不是想要大儒季文川嗎?”
沈如意神秘一笑,指指自己的頭。
邱朝梓:……
感興趣轉過頭來的宋衍:……
還有跟長平進來的季文川:……
如意姑娘指自己頭是什麽意思?
個個大眼瞪小眼瞧她幹什麽?
“南山先生是大儒,是個治國大才,但他們把南山先生帶回去,要把他腦袋裏的東西變成實物、成果,不僅需要時間構建朝庭模式、章程,還需要各式工匠、農人,至少得花上兩三年時間才見成效,但是他們要是用馬跟我們南陳交換,馬上就能換到這些東西帶回西梁,在忽悠不走南山先生的情況下,這難道不是他們的計劃2?”
“計劃2?”
“是啊?”沈如意說道,“用馬匹換民生所需,不很正常嗎?”
從古到今,不都是長江流域、黃江流域發達地區往西北荒涼之地輸送各種先進的生產力嗎?那就不是宋衍找商人談了,而是兩個國家之間坐下來慢慢談了。
其實,原本流程也該是這樣的,但戰爭剛過,南陳國的糧食資源、絲綢也缺啊,拿什麽到跟兩國交換,這也是為何宋衍直接去見兩國商人的原因。
繞了一圈,又繞了回來。
沈如意:……
她隻好提醒道,“王爺,竹製品賺了不少吧?在哪裏賺的?”
見幾個都默不作聲的看著她,再次提醒,“王爺,寫往關東、幽州的信出發了嗎?”
宋衍若有所思的看著她。
沈如意覺得他聽懂了,笑著點點頭,“那我就先整理桌上公文了,各位請自便……”
哦~季文川明白了。
宋衍點頭,“很好,邱大人,趕緊去辦。”
邱朝梓:……
好……好什麽呀,他怎麽沒聽明白?
季文川見他沒明白,提醒式的指了指自己,“懂了嗎?”
邱朝梓沒懂,頭上汗都冒出來了,拱手揖禮,“請先生賜教!”
季文川笑笑,“阿意,你說還是我說?”
沈如意埋在書堆後,舉起左手擺擺,意思是,你說吧。
季文川隻用一句話,就把沈如意的想法表達清楚了,邱朝梓聽後,恍然大悟,“這不是三十六計當中的明白了關竅,邱朝梓趕緊出書房去忙活了。
季文川坐到沈如意桌前,小聲問道:“今天中午你準備吃什麽?”
沈如意不答反問:“你不出去吃嗎?”
他為什麽要出去吃?季文川剛要反駁,腦子靈光一現,“我懂了,是該出去吃。”
沈如意抬頭,“果然,養兵千日,用兵一時。”
季文川:….”
宋衍轉頭,看向嘀嘀咕咕的二人,“你們說悄悄話,能別讓我聽到嗎?”
呃……
沈如意與季文川齊齊一愣,然後都無聲笑起來。
宋衍也心情頗好,無嘴角上揚。
快要到中午,季文川出門去酒樓吃飯,非要把沈如意帶上,“你不去,我覺得沒意思。”
沈如意:……
“王爺也養你多日。”
沈如意:……
這話聽著怎麽這麽有歧意,怎麽出個主意,還把自己搭進去了呢?
沈如意朝宋衍看過去,“王爺……”不是她想要出去溜達玩的,實在是盛情難卻。
宋衍靠到椅背,一身鬆散,似笑非笑的看著二人,“就這麽想出去看熱鬧?”
沈如意指向季文川,“他非要拉我。”
“是你讓我出去的。”
聞名於九州十國的“二川’,在他麵前跟兩個稚子一樣,說出去誰信?
宋衍捏捏眉心,一臉無奈:“行了,都給我出去。”
一聽這話,二人麻快的溜了。
出了王府門,季文川問道,“阿意,你就不怕那個姓魏的纏上你?”
“你就不怕西梁的探子把你綁走?”
“我先問的。”
沈如意故意冷嗤一聲:“你覺得我會怕他?”
“那我怎麽會輕易的被西梁探子綁走?”
二人相視一笑,別管老的還是小的,反正都是千年狐狸。
端王府外書房,簡宗年問,“王爺,現在外麵各國皇子、使節、商人都齊齊聚在建康城,讓沈姑娘與南山先生出去,怕是……”
宋衍抬眼,“保護的人都給我安排到位。”
簡宗年雖然不知道王爺為何答應二人出去,但這兩人可是“二川’,簡宗年還是立即去安排最好的人手二人找了個熱鬧的酒樓,沒去樓上包間,而是直接坐在大堂裏,一邊吃飯,一邊聽八卦。
“聽說兩天後就是各皇子與公主、縣主們相看的日子,聽說還要比才藝,據說西邊的公主都擅跳舞、唱歌,聽說能把人的骨頭給跳酥、唱醉。”
“要是我們也能到皇宮看一眼就好了。”
“那隻能做夢了。”
又有人說道,“聽說這次來聯姻的公主、千金小娘子們都希望嫁給皇三子端王。”
“那是自然,現在隻有他的正妃位置還空著,我要是公主肯定選他啦!”
出來就是不一樣,什麽樣的八卦都能聽到。
沈如意問道,“先生,我咋沒聽說兩天後皇宮相看?”
季文川意味深長笑了下,並沒回答,繼續低頭吃飯。
沈如意:……瞪了眼,也繼續吃飯。
“咦……門口馬車真奢華,下來的小娘子也好辣……”
“喂喂……看看,好像朝我們這邊來了……”
眾人興奮的喧嚷聲引起沈如意與季文川齊齊抬頭,朝著門口望過去。
隻見一年輕小娘子,柳葉眉,白膚皮,一雙丹鳳眼掃向大堂,眼波流轉之間嫵媚張揚,穿著火紅的胡裝,勒緊的細腰,顯出窈窕身段,外披一件淺紫色的敞口紗衣,一舉一動皆引得紗衣波光流動,美輪美奐。沈如意眼睜睜的看著美人走到她桌前,隻見她倨傲的抬起下巴,垂眼瞧人,“你就是端王身邊那個寵奴?”
西北地是奴隸製度沒錯,可是長江流域發達,有奴隸,但沒西北那邊厲害。
這麽漂亮的小娘子,咋一張嘴,說出來的話這麽令人討厭呢!
沈如意沒了食欲,放下筷子。
飛雙趕緊拿出巾子,給沈如意擦了臉,抹了手。
江南人就是裝模裝樣,慕容煙兒可沒耐心,伸手就要鬆開卷在手脖子上的馬鞭打人,被飛雙一把抓住,“慕容公主,這裏是南陳,不是西涼。”
連身邊一個丫頭都認識千裏之外的公主,沈如意一臉淡然的坐著,不動聲色,看來端王府周圍探子不少啊,她和季文川剛坐下來吃飯沒多久,找茬的就已經上門了。
還是愛慕宋衍的公主。
宋衍知道嗎?她要是沒忍住,把人打了會怎麽樣?
“放肆,我可是西涼公主。”慕容煙兒的丫頭見主子被掣,連忙甩出鞭子抽人,坐在附近吃飯的客人個個嚇得跑遠了,圍得遠遠的。
常順不知從什麽地方冒出來,伸手就抓住了甩到半路的鞭子。
“慕容公主,這裏是南陳國,如意姑娘是我們王爺一等丫頭,可由不得你隨意打罵。”
慕容煙兒大怒,對著常順吼道:“給我滾。”
沈如意朝門口瞄了眼,聽說送西涼公主過來的是西涼的世家公子一一慕連容城,他就這麽放任公主胡鬧?
就在沈如意覺得該來的人沒來,不該來的人卻來了的時候,晉太子魏淳帶著手下進了酒樓。一個中等酒樓,來吃飯的有商賈富戶,也有四品以下官員。
官員們認識來南陳的各國官員皇子,看到魏淳,都上前行禮,“魏公…………”
“魏公子…”
人多廣眾之下,官員們為安全作想,沒有大張旗鼓的叫他晉太子。
魏淳站到沈如意吃飯的桌邊,就讓手下來把慕容煙兒的隨從拉到了一邊。
慕容煙兒轉頭看向魏淳,一臉警告:“魏公子,你這閑事是不是管多了?”
“慕容姑娘,欺負一個手無縛雞之人,這就是你們西涼的傳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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