醉金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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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4.第108章 什麽樣的主子就有什麽樣的奴才!(兩更合一)

    第108章 什麽樣的主子就有什麽樣的奴才!(兩更合一)

    腳邊狼藉一片。

    湯水濺在岑氏的褲腿上,黏黏糊糊,哪怕隻沾上了那麽一個邊角,也讓她有一種渾身被浸入了泔水缸的不適。

    惡臭、粘稠,揮之不去的惡心。

    岑氏迫不及待地想離開這屋子,好好洗個澡,換身衣裳,但麵前能伺候她的人卻隻有正對她發難的李嬤嬤一人。

    若是可以,岑氏本該站起來自己走,可她的腿吃不上勁,哪怕傷好了大半,走路還是會疼。

    況且,陸念那紮在桌上的幾刀子刺得岑氏心裏不安至極,腿越發難受了。

    沒有人攙扶,她現在寸步難行!

    想明白了處境,岑氏隻得忍下李嬤嬤的癲樣。

    “你發什麽瘋?”她眉頭緊鎖,語氣嚴厲,“叫人進來把地上收拾了,我要梳洗梳洗。”

    她算是看透李嬤嬤了。

    李嬤嬤失魂落魄得暈了頭,這會兒與她爭論純屬白費力氣,但退讓一步又會引來得寸進尺,就得這般態度明確地告訴對方該做什麽,李嬤嬤習慣成自然,會下意識地順著做。

    果不其然,李嬤嬤幾乎是本能一般,聽了岑氏的話就準備出去喊人。

    走路時沒有注意腳下,一片碎瓷紮到了腳底。

    哪怕是冬日的厚底鞋子也沒有阻止那尖銳的瓷片,鑽心的痛讓李嬤嬤一個激靈。

    她轉過身,眼睛一瞬不瞬看著岑氏:“收拾房子、服侍梳洗,三十多年!我伺候了你三十多年!這麽多年啊,沒有功勞也又苦勞,為什麽不放過我?”

    岑氏被李嬤嬤瞪得心裏發虛:“你冷靜些!”

    “我很冷靜!”李嬤嬤沒有管地上打翻的菜,也沒有管紮了腳的碎片,甚至一步步走上了時,雙腳又被紮了好幾下,她渾然未覺一般,隻一遍遍問,“我隻想要一條活路,為什麽不能給我一條活路?”

    岑氏大駭,想要避讓又無法避開,隻能強作鎮定:“什麽活路?我怎麽給你活路?”

    剛才那麽大的動靜,她已經聽到其他人過來的腳步聲了,隻要再等等、再等等……

    可那些人,來是來了,卻停在了中屋,隔著落地罩,並沒有進寢間來。

    岑氏驚訝地轉頭看,催促道:“你們愣著做什麽?還不攔住她?”

    沒有一個人動。

    兩個嬤嬤,兩個娘子,垂著手一字排開,四雙眼睛隻是冷漠地看著。

    岑氏一時分心琢磨,李嬤嬤卻撲到了她跟前。

    “你肯定知道太保很多見不得人的事,你肯定有讓太保投鼠忌器的底牌!”李嬤嬤雙手抓著岑氏的肩膀,不住搖晃道,“你說出來,隻要你說出來,我就能活了、能活了!”

    岑氏聽到這裏還有什麽不懂的?

    “你信陸念?信那小丫頭片子?”岑氏抬手去架李嬤嬤的手,揮舞間一巴掌甩在嬤嬤的脖頸上,勢大力沉,打得她偏過了頭,“瘋子的話能信?”

    李嬤嬤嗷得叫了一聲:“不信她們,我在這裏跟你一起等死嗎?

    殺人的是你,毀人一家的是你,人心不足的是你!

    陶公子對你多好啊,在書院勤勤懇懇念書,放假了來向太保請教功課,還會給你帶些點心禮物。

    他還和我們打聽你喜好什麽,一心想要金榜題名了娶你過門。

    他根本不知道,你嫌棄他家底薄,嫌棄他哪怕考中了也要熬很多年,嫌棄那些點心禮物比不上你在侯府裏看到的。

    你殺了他,借著給他母親生辰添禮的由頭殺了他!

    你讓她母親怎麽受得了?自己的生辰成了兒子的忌日,你好狠啊!

    你還毀了她的大兒子,害得她男人革了功名,陶家毀了、徹底毀了!

    就為了你的那些虛榮心,就為了你想當侯夫人!

    白夫人認識你也是倒了血黴!

    就屋裏擺著的飴糖點心、給孩子的玩具都能讓你妒忌得要取而代之,你太可怕了!

    你一輩子的窮酸命,才會稀罕別人那點東西!

    我也是倒了血黴才會被撥到你這裏做事,我要跟著個正經主子、正經人,我怎麽會……”

    岑氏被這一番話紮了心窩,再也控製不住情緒:“倒了血黴?我看你是忘了剛到岑家那會兒的境遇了。

    沒有我,你一個不起眼的寡婦娘子,各方各處都看不上,隻配做個粗使,你能出得了頭?

    你為什麽跟著我?不就是我有野心,我能往上爬,我敢豁出去嗎?

    我虛榮?我想過好日子,有錯嗎?

    難道你不想?你不想你會死心塌地跟了我這麽多年?

    如今不過是看我倒下了,在這裏哭喪自己多慘多倒黴,你摸摸你那黑了的良心,你有那玩意兒嗎?

    什麽樣的主子就有什麽樣的奴才!

    我不是好人,你也不用覺得你多無辜,兩麵三刀的東西!

    啊——”

    椅子歪倒,岑氏跟著一並摔倒在地,李嬤嬤騎在她身上,雙手緊緊卡住岑氏的脖子。

    “是你的錯!你的錯!”太陽穴突突地跳,李嬤嬤的眼珠子幾乎都凸了出來,“你害了我!都是你害我!”

    窒息讓岑氏的臉瞬間扭曲了。

    她竭力掙紮,從自己發間拔出簪子狠狠刺向李嬤嬤。

    邊上一直沒有動靜的四個人直到這時候才一擁而上,掰開李嬤嬤的手,把人拖開了。

    岑氏躺在地上大口大口喘氣,眼前黑一陣白一陣。

    良久,她才能模模糊糊地看出些輪廓。

    李嬤嬤摔坐在她不遠處的地上,頹然又無力,仿佛剛剛的困獸之鬥耗盡了她所有的力氣。

    眼睛還是那麽紅,隻是眼神直愣愣的,空洞極了。

    岑氏撐著坐了起來。

    那兩個娘子要把岑氏扶去梳洗。

    李嬤嬤渾渾噩噩著抬起頭來:“你看吧,死不了的。你死不了,我也死不了。在你把真話說出來之前,她們全都會盯著,狀況不對就會上來拉來。

    所以,你放過我吧,你早晚要死,放我去活吧!”

    岑氏打了個寒顫。

    恍然間,她想,她今日好像第一次認識了這個陪了她三十幾年的嬤嬤。

    不。

    或者說,是李嬤嬤變得叫她不認識了。

    而造成這一些的罪魁禍首,是陸念,是餘如薇!

    陸念不愧是個瘋子!

    自己瘋,也知道怎麽把別人逼瘋,挑撥人心,讓人發狂!

    李嬤嬤一遍又一遍念叨著。

    她被簪子劃破的臉,而地上那些湯湯水水裏混著她腳心滲出的血,她沒有感覺到痛,就這麽坐在這兒脫了鞋襪,又把碎片都挖了個幹淨。

    等岑氏梳洗幹淨後,寢間裏也都收拾好了。

    李嬤嬤髒兮兮的,坐在角落椅子上,陰測測看著她。

    她又恢複了先前的木訥,但岑氏不敢斷言她什麽時候又會突然爆發。

    娘子伺候岑氏躺下,便往外頭走。

    岑氏忙問:“你不守夜?”

    那娘子轉過身來,皮笑肉不笑的:“李嬤嬤守夜,奴婢們在隔壁廂房,有事兒您喊奴婢們就是了。”

    岑氏:……

    她怎麽喊?

    她的嗓子現在都是痛的!

    剛照鏡子時看了,脖子上兩隻發青的手印,嚇人得很。

    李嬤嬤聞聲,笑容越發陰冷:“是,奴婢守夜、看著侯夫人您。”

    如同一桶冰水當頭澆下來,岑氏透心涼。

    她越驚慌,李嬤嬤越是激動:“放心,奴婢說過了,死不了!”

    岑氏怒道:“你想死自己死!”

    “我想活!”李嬤嬤立刻接了話,重重點了兩下頭,態度堅決,“我想活的!”

    岑氏躺了下去,不再理會李嬤嬤。

    這一覺,她沒法睡得踏實。

    雖說隔壁就有人,但岑氏完全不敢掉以輕心,李嬤嬤明顯不正常,卡脖子那力道分明是真想殺了她,要是隔壁的人來遲一步,那她豈不是……

    睡上一二刻鍾,岑氏就從睡夢中驚醒,哪怕睡著了,夢裏是陸念提這的匕首,是李嬤嬤想雞爪一樣的雙手。

    如此還未到天亮,岑氏已然疲憊不堪。

    岑氏此時此刻知道了,刀紮下來不過是一瞬間的事。

    這種提著刀對著你,你卻不知道刀何時會落下來,才是最可怕的。

    防不勝防。

    第二天中午,岑氏整個人都憔悴極了。

    李嬤嬤也好不到哪裏去,一會兒發呆,一會兒又突然亢奮。

    娘子送午飯來。

    李嬤嬤擺桌,扭轉頭問:“想好了嗎?想好了就吃,沒想好、奴婢再把桌子掀了。”

    “瘋子!”岑氏臭罵道,“比陸念那瘋子還像瘋子!”

    李嬤嬤“哦”了聲,哐當揮起胳膊,碗碟順著桌麵滑落、響聲一片,碎作一團。

    “別吃了,”李嬤嬤木著臉道,“不讓我活,你也別吃了!”

    岑氏怒火中燒,抄起引枕朝李嬤嬤砸過去。

    準頭不行,擦身而過。

    氣得岑氏眼冒金星。

    京城。

    中午的廣客來很是熱鬧。

    客人們紛紛議論著年前被抄的新寧伯府,上午時衙門貼出了告示,聖上定了對黃家的判決。

    聞嬤嬤去看了眼,回來與阿薇和陸念道:“黃鎮父子斬立決,餘下黃家子弟的充軍、流放。”

    “怪!”陸念品著果脯,這份泛酸,她倒吸了一口涼氣,又道,“要說聖上生氣吧,竟然隻定了兩人死刑,就傳言裏黃家幹的那些事情,夠再砍他們七八九個人了,可要說聖上不氣吧,判得這麽快,甚至不是斬監候。”

    阿薇給陸念倒了盞花茶。

    不甜膩,很清口,極其適合與酸果脯一道用。

    “拖得越久,變數越大,”阿薇道,“就是便宜了岑太保,黃鎮還是再多活些時日、真被審問出什麽來,岑太保越發頭痛。”

    “他現在也好不到哪裏去,”陸念一口飲了茶,“新寧伯府那日抄出那麽多金銀來,岑太保的心得滴血。”

    能收馮正彬的孝敬,能讓岑氏幾十年不斷地往娘家送銀錢,在岑太保這種人眼中,隻要是他能窺見的地方,那銀錢都是他的。

    別管新寧伯府的庫房裏到底有沒有他的銀子,他都琢磨著分一杯羹。

    如今全被鎮撫司抄了,充入國庫,岑太保豈能不心疼?

    另一廂。

    鎮撫司衙門裏,穆呈卿拿著厚厚的折子,也在說這事。

    “這麽多的罪狀,罄竹難書!”

    “鎮撫司上下辛辛苦苦,連年節裏都忙著審問調查,收攏來了這麽多證據,寫了厚厚一本。”

    “開印那日,大朝會上,你把新寧伯府的這些罪責列出來,整個金鑾殿裏等著找鎮撫司麻煩的禦史官員全閉了嘴。”

    “我看得清清楚楚,他們全拿著彈劾的折子,就等著罵你一通了,聽到黃鎮那些事,全安靜了,可見黃家罪大惡極!”

    “沒想到,最後隻判了兩個砍腦袋。”

    “還是他黃鎮有臉麵,他和他兒子的腦袋值錢得很!”

    沈臨毓坐在椅子上吃茶。

    熱氣氤氳,茶葉卻泡過了頭,在穆呈卿的義憤填膺裏苦哈哈的。

    沈臨毓沒忍住嘖了聲,放下茶盞,道:“也沒有很安靜,這兩天大理寺、都察院來來回回的,也沒少提意見。”

    “能不叫喚嗎?”穆呈卿靠著桌子,道,“鎮撫司本就獨立於三司之外,我們在這兒風生水起,為聖上、為朝廷揪出了一隻碩鼠。

    ωwш _ttκΛ n _C 〇

    他們這兩年幹得沒有我們好,也沒有我們多,覺得丟了顏麵。

    這叫什麽?非我族類、其心必異!

    他們插手不了鎮撫司的事,但挑一挑刺、惡心一下人,還不就是順便的事。”

    “各拿俸祿,各司其職,”沈臨毓示意穆呈卿緩緩脾氣,“他們也是拿皇糧辦事,不提出來,顯得他們吃白飯,反正不痛不癢的。”

    穆呈卿哼道:“還是你想得開。”

    沈臨毓也笑。

    想不開,也得暫時想開。

    況且,永慶帝判得這般快速,已然是能叫人揣度出一些想法了。

    往輕了說,聖上是看在先帝的份上,對黃家手下留情,往重了說,沈臨毓猜測,聖上可能不想血流成河。

    自巫蠱案後,聖上對待這些事情慎重許多。

    “行了,”沈臨毓起身,招呼穆呈卿道,“趁著黃鎮還沒有被帶走行刑,再去會會他。”

    穆呈卿雖然不指望黃鎮“人之將死、其言也善”,但還是跟了上去。

    鎮撫司大牢,陰暗不見天日。

    黃鎮被提到了刑房,硬撐著一口氣,哪怕死到臨頭也要有伯爺氣度。

    “斬立決,”沈臨毓道,“你和你兒子,父子兩人黃泉路上也有個照顧。”

    黃鎮的眼珠子轉了轉。

    “餘下的流放充軍,路上能不能彼此照顧,就難說了。”沈臨毓道。

    話音落下,黃鎮目光陰鷙,直視他。

    書友們周末愉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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