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把“大侄子”幾個字咬得極重。
宋晚檸看到哥哥林強不知何時也站在了院子裏,正抱著胳膊看熱鬧。
他的臉上帶著一種事不關己的漠然。
但當他的目光掃過宋晚檸的臉和地上的空竹筒時,眼底深處卻掠過一絲不易察覺的精光。
王鳳美端著油燈,罵罵咧咧地走了出去,“喪門星,浪費燈油,害我大晚上跑一趟,差點驚著我兒子!”
柴房的門被重新摔上,隻剩下濃重的灰塵味和王鳳美身上殘留的汗酸味。
院子裏傳來父親林有福低低的咳嗽聲,和哥哥林強踢踢踏踏回屋的腳步聲,還有母親在灶房裏壓得極低的,對林強說的話:“……強子,看著點你媳婦,別動氣,懷著孩子呢……晚檸那丫頭……唉……”
那聲歎息,輕飄飄的落在了宋晚檸耳中。
宋晚檸原本有些瑟縮的身子站直,視線投向屋外,嘴角微勾。
就在剛剛,門口有動靜的時候,她就往那竹筒裏加了料。
她在穿來之前可是藥理學的尖子生,在不傷及王鳳美肚子裏的孩子但能讓她難受一整晚,對她來說輕而易舉。
她心情大好的低聲道:“既然你那麽喜歡搶別人的東西吃,就先嚐嚐我給你準備的開胃菜吧。”
她慢慢抬起被掐得有些青紫的手腕,眸光微閃。
原主沒有過好的人生,她會替她好好活下去。
天還沒亮透,宋晚檸就帶著籃子進了空間。
泉水邊的野蒜長勢依舊驚人。
她小心地準備挖出最肥大的幾株,動作卻微微一頓。
一個念頭電光火石般在腦海裏閃過。
她目光落在空間玉石地麵邊緣,那裏堆積著一點她從外麵帶進來的褐色沙土。
她蹲下身,指尖撚起一小撮,沙土幹燥而細膩。
宋晚檸眼神沉靜,動作極快。
她拿起幾株最漂亮的野蒜,手指巧妙地撥開外層包裹的濕潤泥土,將根部帶著的濕泥快速在旁邊的沙土裏滾了一圈。
細密的沙土立刻沾附在濕泥上,形成一層幹燥的褐色外殼,完美地覆蓋住了裏麵新鮮的泥土。
她將籃子底部大約三分之一的野蒜根部都這樣“加工”了一遍。
剩下的,則保持原樣,沾著濕潤的黑土。
籃子很快裝滿了。
最上麵一層,是帶著濕潤黑土,水靈靈的野蒜,一看就新鮮無比。
而下麵,則藏著那些裹著幹硬沙土的。
回到林家院子時,王鳳美正叉著腰挺著肚子站在灶房門口,顯然是在等她。
父親林有福坐在門檻上抽煙,母親在灶台邊攪著稀粥。
“東西呢?”王鳳美不耐煩地伸出手。
宋晚檸低著頭,把沉甸甸的籃子遞過去,聲音細弱,“挖……挖好了,嫂子。”
王鳳美一把奪過籃子,眼睛立刻被最上麵那層油綠鮮嫩的野蒜吸引了。
她臉上露出貪婪的喜色,伸手就抓了一大把。
“算你還有點良心,沒白吃家裏的飯!”她迫不及待地揪下一片最嫩的葉子,看都沒看,直接塞進了嘴裏大嚼起來。
“唔……”
“呸!呸呸呸!!!”
下一秒,王鳳美臉上的得意瞬間扭曲。
她猛地將嘴裏的東西全吐了出來,幹嘔著,拚命往外吐著泥渣。
“什麽東西?哪來這麽多沙子,硌死老娘了!想害死我兒子是不是?”她氣得跳腳,唾沫混著泥星子亂飛。
她氣急敗壞地扒開手裏那把野蒜的根部,隻見上麵沾著厚厚的,幹硬結塊的褐色沙土。
一看就沒有想要吃下去的欲望。
“你這死丫頭,挖的什麽鬼東西,根上這麽多沙土不洗就給我?存心要害我是不是!”
王鳳美暴怒,揚手就想把籃子砸向宋晚檸。
宋晚檸嚇得瑟縮了一下,臉色發白,帶著哭腔辯解,“我……我不知道,山裏土就是這樣的,我急著回來給嫂子……沒……沒顧上洗……”
“沒用的東西!”
王鳳美看著籃子裏剩下的那些沾著濕潤黑土的野蒜,又看了看自己吐出來的混著沙土的爛葉子,隻覺得嘴裏那股土腥味讓她反胃。
她嫌棄地把手裏那把沾著沙土的野蒜狠狠扔回籃子裏,連帶把籃子也往地上一摜,“真是晦氣,硌牙的破爛玩意兒,拿走拿走,看著就煩。”
野蒜滾落一地,沾著沙土的和沾著濕泥的混在一起。
乍一眼看上去,似乎隻是一堆爛葉子。
宋晚檸像是被嚇壞了,慌忙蹲下身去撿,“嫂子別生氣,小心身子,我……我這就去洗幹淨……”
“洗什麽洗,一股子土腥味,惡心死了!快拿走!”王鳳美捂著嘴幹嘔,氣衝衝地轉身進了灶房。
宋晚檸低頭肩膀微微聳動,嘴角不易察覺的勾起了一抹淺笑。
晚飯時,宋秀蘭用宋晚檸後來洗淨的那些好野蒜炒了個雞蛋。
這雞蛋主要是給懷孕的王鳳美補身子。
一家人圍著桌子,林強吃得很快,眼睛時不時瞟向低頭喝粥的宋晚檸。
林有福悶頭喝粥,說是粥,其實就是夾雜著兩顆黴米的清水。
王鳳美還在抱怨嘴裏那股土腥味。
“昨晚也不知道怎麽回事,我感覺渾身都難受,害得我一整晚都沒睡好覺。”
“肯定是昨晚吃你這死丫頭的東西吃壞的,你是不是存心害我?!”
她眼神惡狠狠地盯著宋晚檸。
“行了行了,少說兩句,吃飯。”林有福悶悶地說了一句,算是主持公道。
宋秀蘭把最大塊的炒雞蛋夾到王鳳美碗裏,“鳳美,你多吃點,別氣著了,對孩子不好。”
又夾了一塊給林強,“強子也吃,幹活累。”
宋晚檸坐在最下首,默默地喝著幾乎能照見人影的稀粥。
宋秀蘭瞥見了她手腕的淤青,嘴唇動了動,最終什麽也沒說,隻是默默地把鹹菜碟子往宋晚檸這邊推了推。
>>章節報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