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看著呆若木雞的村長，眼神清亮，“村長爺爺，您看，沒事！隻要按這個法子處理幹淨，魔芋不但沒毒，還能頂飽，後山那個山洞裏，還有好多好多這樣的魔芋！足夠全村人撐好一陣子了！”
張福生麵上驚喜萬分。
連日來的絕望，被眼前這一碗魔芋化解了。
他看著石磨盤上那盆潔白誘人的魔芋豆腐，又看了看眼前這個瘦弱卻眼神堅毅的丫頭，眼眶瞬間紅了。
他低垂著頭，嘴唇哆嗦著，激動得說不出一句完整的話。
“好……好孩子！好孩子啊！”他猛地一拍大腿，老淚縱橫，“這是救命的糧啊，老天爺開眼，開眼了啊！”
他激動地來回踱步，恨不得立刻敲鑼打鼓告訴全村人這個天大的好消息。
“村長？”宋晚檸卻猛地拉住他，聲音壓得極低，帶著前所未有的嚴肅，“這事，求您先別說是我想的法子，我找到的地方！”
張福生一愣：“為啥？這是天大的功勞啊，村裏人……”
“不！”宋晚檸打斷他，“功勞我不要，我隻想村裏人能有口吃的，別餓死。但……您也知道我家的情況，我嫂子……她要是知道是我，後山的東西就保不住了，全得進她和我哥的肚子，村裏其他人……還有張嬸他們……”
她話沒說完，但意思再明白不過。
王鳳美的貪婪刻薄，村裏無人不知，無人不曉。
張福生瞬間明白了她的顧慮，看著少女眼中那份超越年齡的隱忍，他心頭又是震撼又是酸楚。
這孩子……
是怕因此惹來麻煩。
更是怕救命的糧食被自私的人霸占，無法進真正需要它的人肚子裏去。
他重重地點了點頭，粗糙的大手用力拍了拍宋晚檸瘦削的肩膀，語氣鄭重：“丫頭，我懂了！你放心，這功勞，爺爺替你擔了！就說……就說是我這老家夥餓急了，瞎琢磨出來的土法子。”
“至於山洞，也是村裏老獵戶以前提過一嘴，我去碰運氣找到的，你……你受委屈了！”
宋晚檸緊繃的心終於鬆了下來，臉上露出一絲如釋重負的淺笑。
委屈？
比起能救整個村子的人命，這點委屈算什麽。
“那……村長，我們現在就去？”她看向那盆魔芋豆腐，又望向後山的方向。
張福生老淚縱橫的重重點了點頭，“好，現在就去！”
兩人不再耽擱，抄近路鑽進了後山。
在宋晚檸的指引下，張福生看到了那片藏在山洞裏的魔芋地。
濕潤的岩壁下滲著清泉，魔芋的闊葉鬱鬱蔥蔥，底下的塊莖比宋晚檸描述的還要多，還要壯實！
他激動得差點再次老淚縱橫，二話不說，抄起宋晚檸帶來的削尖木棍就開始挖。
一老一少，一個刨土，一個搬運，動作十分麻利。
沉甸甸的魔芋塊莖很快堆成了小山。
回到村長家院子，張福生顧不得歇息，立刻照著宋晚檸的法子操作起來。
刮皮、搗碎、攪拌、沉澱、漂洗、成型。
宋晚檸在一旁看著，隻在關鍵處低聲提醒一兩句。
當第二盆潔白晶瑩的魔芋豆腐在張福生手中誕生時，他激動得雙手都在抖。
他小心翼翼地切下一塊，狠狠咬了一大口。
等待片刻後，身體沒有任何不適。
刹那間，一種劫後餘生的狂喜湧上心頭。
“成了！真成了！”他聲音發顫。
他猛地站起身，胸膛劇烈起伏，對老伴吼道：“快！快去敲鑼！把村裏能動彈的，都叫到村口那一棵大枯樹下，快！”
破鑼“哐哐哐”的聲音在原本安靜的村莊，吵鬧的響了起來。
當眼神麻木的村民們聚集到老樹下時，看到一向愁容滿麵的村長張福生，此刻臉上竟泛著一種近乎亢奮的紅光。
他身邊放著一個破筐，裏麵堆著些沾泥的塊莖和幾塊雪白的東西。
“鄉親們！”張福生的聲音嘶啞卻異常洪亮，“有救了，老天爺沒絕咱們的路，吃的，找到了！”
他高高舉起一個魔芋塊莖，“都認得這個嗎？這是後山的鬼芋頭，處理得當後，是可以吃的，後山還多得很！”
人群瞬間炸開了鍋，難以置信的議論聲嗡嗡響起。
“安靜。”張福生用力拍打旁邊的磨盤，“聽我說完，這玩意兒有毒不假，但！我張福生，琢磨出了個土法子，能把它變成沒毒還能頂飽的吃食，看！”
他拿起一塊魔芋豆腐，在眾人驚疑的目光中，咬了一口，用力咀嚼之後，然後咽了下去。
“看見沒？我吃了，沒事，這就是用那鬼芋頭做出來的！叫魔芋豆腐！”
他指著筐裏的魔芋塊莖：“現在，家裏還有把子力氣的男人或者後生，都跟我走，去後山挖！有多少挖多少！”
他又指著那魔芋豆腐：“挖回來的東西有毒，不能直接碰，各家各戶，出一個細心的，手腳麻利的，立刻到我家院子來，我親自教你們怎麽弄，學不會，吃死了人，就別怪別人。”
人群沉默了一陣，隨即爆發出震天的哭喊和歡呼。
男人們紅著眼，抄起手邊能找到的工具，跟著張福生就往後山衝。
女人們則相互攙扶著，跌跌撞撞地湧向村長家的院子。
宋晚檸站在角落，看著張福生被急切學習的村民圍在中間，一遍遍演示講解處理魔芋的步驟。
此時，有一道身影在人群中卻格外顯眼。
王鳳美！
她不知何時也擠了進來，那雙三角眼死死盯著張福生手中的魔芋豆腐，又貪婪地掃過旁邊堆著的新鮮魔芋塊莖。
她趁著人群擁擠混亂，不動聲色地慢慢往那堆魔芋旁挪動。
隻見王鳳美借著彎腰係鞋帶的假動作，飛快地抓起兩個最大的魔芋塊莖，死死捂在懷裏，用寬大的衣襟蓋住。
她得手後便低著頭，趁著沒人注意，頭也不回地溜出了村長家的院子，直奔自家那間破土屋的方向。
宋晚檸一扭頭，隻看見王鳳美彎著腰跑的飛快的背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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