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就那兒！”張福生沒有半分猶豫，“種子……有多少？”
宋晚檸掂量了一下布包，“夠種一畝多地，隻要侍弄得好，秋天……秋天我們就有收成了！”張福生看著那包金燦燦的種子，他猛地挺直了佝僂的脊背，“丫頭，你放心，這事，爺爺豁出命去也給你辦成，我這就去叫人！”
他轉身就要往外衝，卻被宋晚檸一把拉住。
“等等，村長爺爺！”宋晚檸神情異常嚴肅，“這事，必須絕對保密，除了您親自挑選的，絕對信得過嘴巴嚴實的人，誰也不能說！尤其是……”
她沒說完，但目光下意識地朝自家院子的方向瞥了一眼。
張福生瞬間了然，臉色也變得凝重無比。
王鳳美。
那個貪婪成性的女人！
若是讓她知道半點風聲，這救命的糧種，恐怕連土都下不了！
“我明白。”張福生重重點頭，眼中閃過一絲厲色，“這事誰要是走漏半點風聲，我扒了他的皮！”他小心翼翼地接過宋晚檸遞來的布包，如同捧著稀世珍寶，緊緊捂在懷裏。
“你先回去，別讓人起疑。我這就去安排，今天……最遲今天晌午，就動手。”
宋晚檸看著村長佝僂的身影消失在晨霧中，手心全是冷汗。
她冒險走出了這一步，希望能對大家有用。
她默默回到自家破敗的院子，心卻早已飛向了村西祠堂後的那片地。
她能做的，似乎都做了。
剩下的，隻能交給土地，交給時間。
然而，她剛推開吱呀作響的柴門，一個尖利刻薄的聲音瞬間響起：
“喲，一大清早又死哪去了？見天兒往外跑，家裏活計一點不沾手，我看你是皮又癢了！”“是不是又去巴結那個老不死的村長了？他還能給你變出糧食來不成？後山的鬼芋頭都挖絕種了，等著餓死吧你！”
王鳳美叉著腰站在屋簷下，眼裏滿是怨毒。
宋晚檸的心猛地一沉。
她低下頭，掩去眼中的波瀾，沉默地走向灶房。
宋晚檸沉默地燒火，煮著最後一點摻了野菜的魔芋糊糊，心裏卻警鈴大作。
王鳳美太反常了。
罵還是罵，但罵聲裏少了往日的刻骨怨毒，反而帶著一種……
期待？
更反常的是林強。
看她的眼神不再是純粹的厭惡。
甚至連一向麻木的林父林母，偶爾瞥向她的目光也躲躲閃閃。
這絕不是因為魔芋沒了。
事出反常必有妖！
她留了十二萬分的心。
果然，這天傍晚，她佯裝在灶房後劈柴，矮牆外傳來刻意壓低的交談聲。
“張哥，你放心，那丫頭雖然瘦，但手腳麻利，能幹活！模樣……也還算周正！”是林強諂媚的聲音。一個陌生男人粗嘎的嗓音響起：“哼，要不是聽說她能在後山找著吃的我也才不會要，給你們十斤陳糧，不能再多了！”
“對了，這事你家那兩位都同意？”
“同意，都同意！”林強聲音急切，“那點糧，張哥，您看要不再加點？三十斤？她可是……”“就十斤，愛賣不賣！”陌生男人不耐煩道？
“行行，十斤就十斤！說定了，過兩天就來領人！”林強咬牙應承，聲音裏是壓不住的貪婪。宋晚檸隻覺得一股寒氣從腳底板直衝天靈蓋。
賣她？
又賣她一次！
連爸媽都默許了。
十斤陳糧。
她猛地推開灶房門，衝了出去。
院子裏，林強正搓著手，一臉討好地對一個穿著略好些的陌生中年男人笑著。
林父林母蹲在牆角，頭埋得低低的。
王鳳美則伸著脖子，眼睛死死盯著男人腳邊那個不大的糧袋，滿眼貪婪。
宋晚檸的出現，讓所有人一驚。
“喲，死丫頭，躲後麵偷聽……”王鳳美習慣性地張口就罵。
“閉嘴！”宋晚檸的聲音冰冷，這次直接打斷了她。
她目光直直刺向林強和那個陌生男人，“十斤陳糧，就把我賣了？林強，你們這一家，你們好得很呐！她的目光掃過父母低垂的頭，最後落在臉色驟變的林強臉上。
“你……你胡說什麽！還不滾進去。”林強色厲內荏地嗬斥。
“我胡說？”宋晚檸笑了，那笑容冰冷，沒有一絲溫度，“好，很好，既然你們不把我當人看，那我們就斷親！”
“什麽？！”林父林母猛地抬頭，難以置信地看著她。
王鳳美更是像被踩了尾巴的貓，尖叫道：“反了你了！斷親？你憑什麽斷親？你生是林家的人，死是林家的鬼，想走？門都沒有！張哥，快把她綁起來。”
那個被叫做張哥的男人，也被這突如其來的變故弄懵了，隨即臉上掛不住，指著宋晚檸罵道：“小賤蹄子，敢跟老子炮蹶子？你可是老子花了錢的……”
“買你祖宗！”宋晚檸低聲嗤笑了一聲，隨手抓起門邊一根手臂粗的頂門杠，用盡全身力氣就朝那男人砸了過去！
動作凶狠，毫無章法，卻帶著一股不要命的狠勁。
穿過來的這段時間，她一直在養精蓄銳。
現在，身體也恢複得差不多了。
有些事情，她也無需繼續忍下去。
男人嚇得怪叫一聲，狼狽地躲開。
頂門杠砸在地上，頓時發出沉悶的巨響。
“滾，再不滾，當心我讓你絕後！”宋晚檸雙眼赤紅，死死盯著他，手裏的頂門杠再次舉起。那男人看著眼前狀若瘋虎的宋晚檸，再看看旁邊隻會叫罵卻不敢上前的林家人，心裏也有些發怵。這丫頭看著瘦，那股狠勁卻不像假的！
為了十斤糧惹上人命官司不值當！
“瘋子，一家子瘋子，晦氣！”男人罵罵咧咧，提起地上的糧袋，頭也不回地跑了。
“哎，張哥！張哥別走啊！錢……糧……”林強急得直跺腳。
“我的糧，我的糧啊！”王鳳美眼見煮熟的鴨子飛了，徹底瘋了，尖叫著撲上來，尖利的指甲直抓宋晚檸的臉，“你個喪門星，賠錢貨，我打死你！”
宋晚檸早有防備，側身一躲，手裏的頂門杠順勢就橫掃過去。
“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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