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低頭看了看缸子,又看了看旁邊菜畦裏被曬蔫的幾棵菜苗,轉身走了。
隔天傍晚,江知衡收工回來,發現門口地上放著個小竹籃。
籃子裏墊著幹淨的闊樹葉,上麵堆著一小捧紅豔豔的野莓子,新鮮得還帶著水珠。
他朝四周看了看,沒人。
接著他彎腰提起籃子,直接進了院子。
過了幾天,宋晚檸在院子裏劈柴。
沈菲兒又來了,這次她的手裏隻捏著個小布包。
“宋晚檸,”她走到柴垛邊,有點拘謹,扭扭捏捏的開口,“這個……給你。”
宋晚檸停下手中的動作,抬眼看她。
沈菲兒打開布包。
裏麵是幾塊方方正正,散發著淡淡皂角清香的胰子,顏色看著比村裏供銷社賣的好。
“我自己……弄了點。”沈菲兒把布包往前推了推,“洗衣服洗臉都行,比土堿好使。”
宋晚檸沒推辭,接過來掂了掂,又湊近聞了聞。
“謝了。”
她隨手把胰子揣進兜裏。
沈菲兒沒走,在旁邊站了會兒,看宋晚檸劈柴。
她猶豫了一下,彎腰把宋晚檸劈好散落在地上的柴火,一根根撿起來,整整齊齊碼到柴垛上。宋晚檸瞥了她一眼,沒說話。
沈菲兒碼完柴,拍了拍手上的灰,小聲說:“我……我走了。”
也沒等宋晚檸回應,轉身快步離開了。
第二天雞剛叫過頭遍,宋晚檸和江知衡就動身了。
江知衡推著村裏借來的板車,車上堆著幾個鼓鼓囊囊的麻袋,蓋著舊草席。
吉普車雖然還在他的院子裏,但是就這麽招搖過市始終不太好,還是低調些為好。
宋晚檸跟在旁邊,手裏拎著個空竹籃。
麻袋裏是她新摘的菜,水靈得很,葉子支棱著,露水還沒幹透。
兩人一路無話,踩著露水到了鎮上。
集市剛開,人還不多。
他們找了個靠裏的位置卸下麻袋,把菜一樣樣擺開。
青菜碧綠,蘿卜水白,小蔥根根精神。
剛擺好,就有人圍了過來。
“喲,這菜水頭足啊!”一個大嬸蹲下來翻看蘿卜,“咋賣的?”
宋晚檸報了價,比旁邊攤子貴兩分。
大嬸撇撇嘴,放下蘿卜走了。
陸陸續續有人問,看起來還挺熱鬧,買的人卻少之又少。
旁邊攤子的菜雖然蔫巴巴的,但勝在便宜。
日頭升高,菜葉有點發蔫。
宋晚檸皺著眉,用草席給菜遮了遮陰。
“去上次那裏看看?”江知衡開口。
宋晚檸點頭。
兩人留江知衡看攤,她拎了籃子,撿了幾樣頂好的菜,拐進旁邊的小街。
走到記憶中的位置,宋晚檸腳步頓住。
那間掛著木牌子的鋪麵,門板緊閉,一把黃銅大鎖掛在門上,落滿了灰。
門邊牆角堆著些破爛籮筐,蜘蛛網結了老厚。
她微微有些詫異,這才多長時間,竟然就已經結了蛛網?
隔壁賣針線的老太探出頭,“姑娘,你是找這家人呐?他們早搬啦,說是兒子接去省城了。”宋晚檸盯著那把鏽鎖,抿了抿唇。
可惜了那條路子。
她拎著籃子轉身回了集市。
日頭偏西,菜還剩大半,蔫得更厲害了。
“收了吧。”宋晚檸看著沒什麽人的集市,對江知衡說,聲音有點悶。
江知衡沒多問,把菜重新裝回麻袋,碼上板車。
回去的路上,宋晚檸推著車,江知衡在旁邊搭手。
板車吱呀響。
“散賣不成。”宋晚檸看著坑窪的土路,忽然說,“這樣太費時間,不說還沒什麽效率,而且完全就是看天吃飯,還是不太穩定。”
她頓了頓,像是下了決心,突然眼前一亮,“還是得找個穩當地方,長期供貨,像鎮上的國營旅店、小食堂,他們天天要菜。”
江知衡“嗯”了一聲,“路子得慢慢摸。”
宋晚檸沒再說話,隻把板車推得更快了些。
修房子的事重新提上日程。
宋她弄了些青磚,不多,仔細地壘在地基四角當柱子。
土坯自己打,和泥脫模,曬幹。
江知衡下工有空就來搭把手,遞個土坯,幫著夯夯地基。
這天下午,日頭西斜。
宋晚檸正彎腰攪拌著黃泥漿,江知衡在剛壘起半人高的土牆邊砌土坯。
宋晚檸直起腰,抹了把額頭的汗。
王鳳美叉著腰站在剛壘的地基邊上,林強叼著根草棍兒跟在她後頭,斜眼瞅著那幾塊顯眼的青磚。“喲,宋晚檸,這陣仗不小啊!”
王鳳美尖著嗓子,手指頭幾乎戳到宋晚檸鼻尖,“又是青磚又是好地的,錢哪來的啊?該不是偷雞摸狗,或者偷漢子來的吧?”
她眼珠子滴溜溜轉,往旁邊沉默的江知衡身上瞟,說出來的話分明就是意有所指。
林強在旁邊幫腔,語氣吊兒郎當的,“就是,村裏誰家修房用得起青磚,宋晚檸,你怕不是真幹了啥見不得人的勾當?住人家院裏,錢還來得不明不白……”
宋晚檸把攪泥漿的木棍往泥桶裏一插,泥水跟著濺起幾點。
“王鳳美,林強,”她眼神掃過他們,接著冷哼了一聲,“嘴巴放幹淨點,我的錢,一鋤頭一鋤頭從地裏刨出來的,千幹淨淨。眼紅?憋著,再亂說話,小心我撕了你們的嘴!”
江知衡放下手裏的土坯,直起身,沒說話,隻沉默地看著林強。
那眼神看得林強心裏一虛,叼著的草棍掉了。
“幹淨?”王鳳美嗓門更高了,唾沫星子亂飛,“騙鬼呢。誰不知道你賴在江知衡院裏?孤男寡女的,誰知道你們背地裏………”
“王鳳美。”宋晚檸厲聲打斷她,一步跨到地基邊上,居高臨下盯著她,“我住哪,關你屁事!有功夫在這嚼舌根,不如回去管管你自家漢子,少在外頭看別人流哈喇子。”
林強臉一臊,梗著脖子嚷嚷開來,“你放屁!”
王鳳美被戳了痛處,又氣男人不爭氣,臉漲成豬肝色,張牙舞爪就要往上撲,“我撕爛你的嘴。”林強趕緊拽住她的後衣襟,心頭有點慌,主要是被江知衡那眼神盯得有些發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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