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鑒仙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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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一百六十六章 離火道途

    純一道統靈峰在【硝海峰】,本也是難得一見的仙峰,通體如玉,絢麗輝煌,可元商真人突破之時,撞斷了此峰,遂使仙境絕跡。

    如今時過境遷,那留在島上的半截斷峰成了一丘,名曰【玉台】,沉進海裏的半截隻在海麵上露出一點白色,如同一處小礁石,彌漫著飄渺的白氣,宮闕通通沉在海底,名曰【殘璋】。

    李絳遷方才乘了離火落下,那白氣騰湧的玉台丘上便乘風出來一人,生得清新俊逸,袍繪波浪月牙之紋,腰係潛銀玉帶,望見那雙金眸,便謹慎道:

    “不知是哪位道友?”

    李絳遷笑道:

    “見過前輩,在下庭州昶離,隨長輩前來請教仙道!”

    這年輕真人微微一愣,果然見到了天光垂下,李曦明從太虛之中邁出,叫這年輕真人連忙拱手,道:

    “原來是庭州來人!”

    李曦明報以微笑,眼前一亮

    “當年純一別過,再見又是一番氣象,恭喜道友。”

    眼前的澈鴻赫然已成了二神通!

    “還請入內!”

    澈鴻顯然也是有喜意的,客氣一笑,領著兩人入內,一邊遣了人來,低聲吩咐道:

    ‘去杜山島,把箕安前輩請來,就說……他的道途來了!’

    這純一弟子即刻離去,三人便落往飄飄的玉台之上,台閣出塵,沒有什麽煙火氣,左右的弟子皆恭敬問好,看起來氛圍極佳。

    李曦明暗暗點頭,明白純一道已經漸漸從元商隕落的低落中走出來,一同在高台上坐了,澈鴻客氣道:

    “我與貴族也算有些緣分,當年神通未成,與雷池那一位也交過手…真人…應是魏王長子罷!”

    李絳遷笑道:

    “不錯。”

    澈鴻其實對於局勢還不甚了解,隻是當年特地打聽過湖上的離火,如今方才出關,一眼就能認出李絳遷,客氣了幾句,李曦明便正色道:

    “此次前來,是魏王中了災劫,為換些消災去業的丹方法門!”

    他用急迫的語氣將前後因果略略一講,聽得澈鴻麵色數變,躊躇幾息,方才道:

    “太陰法門太過貴重,本應我純一道主親自允諾,隻是貴族源於寧李,與我家祖上郗氏親近、又法統同屬,又是救急之事…我便不拘泥!”

    他正色道:

    “替他人消災去劫的法門秘要,我道統之中有所傳承,叫做【清統禦夜妙術】,通常要用太陰一道的神通『授玄珠』和『結璘章』施展。”

    這神通名字一出,兩位李家人雖然麵不改色,可心中難免微微一跳,澈鴻並未察覺,先是看了兩人的麵色,尷尬道:

    “可我道道主修行三神通,正缺此二道……”

    李曦明抬眉道:

    “既然是消災去劫, 【清統禦夜妙術】還可用二祝道統施展?”

    澈鴻點頭:

    “自然可以,甚至還有一些個別道統, 『戊土』的『仙無漏』、『牡火』的『韜無災』,甚至淥水……其中有一味『洗劫露』,同樣是對症下藥…這些都不在我家道統真人的神通裏…”

    聽到此處,李曦明基本打消了用術的心思——衡祝閉鎖山門,他就算有通天的本事把遲步梓找過來,難不成還能讓純一道把法門交給這臭名昭著的碧眼鬼?隻怕見麵就打起來了。

    可他心中反而有竊喜,露出為難之色,歎道:

    “看來隻能從丹方藥方上入手了!”

    自家號稱太陰道統,卻不能用術替人消災度劫,澈鴻明顯是有些尷尬的,連連點頭,道:

    “這好辦,我道中有一門【寒夜結璘丹經】,記述著種種太陰成丹之法,玄妙驚人!其中有一類是【避劫丹法】,必能叫真人滿意!”

    李曦明如今的丹道已經到了瓶頸,聽著這丹道的名字,可謂是心中癢癢,恨不得將整本借閱來讀,隻是一聽就是人家的根本法,不好開口,便道:

    “麻煩道友!”

    澈鴻當即遣了人去取經,還未多說,遂見一道燒得火紅的離光落下,升騰跳躍,正落在玉台上,急匆匆退了光芒,顯露出一老人來。

    這老人看上去歲數頗大,著了一身紅衣,身材不高大,臉又滾圓,顯得敦實且厚,麵孔上且喜且急,向三人各行一禮:

    “見過三位道友!”

    言罷直起腰來看向澈鴻,笑道:

    “郗常兄弟!有勞有勞!”

    澈鴻古怪點頭,李絳遷卻眯了眼:

    ‘也是一位紫府中期的離火修士,竟然叫起這個晚輩為兄弟來了!’

    於是動了唇,笑道

    “見過老前輩!”

    “不敢當……”

    老真人搖搖頭,忙道:

    “貴族是帝裔,身份尊貴,切莫抬舉我,老夫姓武,道號箕安,乃是區區一玄外之道小修,法統不入簷,血統不沾金…萬萬不敢受抬舉!”

    李曦明見過的散修多了,卻也是頭一次見到這樣幹脆利落的散修真人,遂應下來,疑道:

    “老真人這是……”

    箕安歎起來,道:

    “我本是北海修士,因為天地靈氛變動,僑居東海,早早聽聞了貴族的離火大道……有心換取……卻不敢沾三玄之事,便托著純一…”

    “後來北海出了一洞天,名曰【澠夬天】,幾個友人邀我一同闖蕩,我思慮身上沒有多少好東西向貴族交換,便一同入其中,雖然得到了不少好處,卻也受了傷,找地方躲起來修養…錯過了好些大事……”

    李曦明其實見了他的模樣就暗暗有領會,便笑道:

    “『大離書』?”

    “正是!”

    箕安笑容客氣,目光希冀,道:

    “離火正性,二命二術一身,老夫已成了『九重獲』、『折焚盡』與『順平征』,無不是九死一生得來,隻差一道試參紫……盼著『大離書』了!”

    還不待李家二人應答,箕安已從袖中取出一物————乃是一指長,筷箸粗細的赤金色道簪,尾部鋒利,帶著一股濃烈的赤煞。

    他先是放在手心,讓兩人看過了,再用二指夾住,輕輕一甩,竟然就地變化為一柄道紋長槍!

    此槍長一丈二尺,槍尖九寸,作方棱四邊之狀,遍布著暗紅色的道紋,滾滾的離光之煞湧動其間,如同地火岩漿,光暗參差。

    箕安掃了一眼,瞥見李曦明眼中的驚豔之色,笑道:

    “此乃【赤金百轉槍】!”

    李絳遷靜靜轉了轉頭,麵上浮現出些許笑意,道:

    “老真人真是有備而來。”

    箕安不見他意動,心中忐忑起來,口中娓娓而來:

    “此物正是從【澠夬天】中而來,乃是古代兜玄道統之物————道友須知,這【南火天府】就是兜玄之物,足見兜玄對離火的精通…此物傳承久遠,絕非尋常!”

    李曦明道:

    “道友的意思是————這是靈寶?”

    箕安一頓,明白眼前兩人是見過好東西的,尷尬道:

    “那倒是算不上, 【澠夬天】比【宛陵天】關閉時日還晚……雖然品質極高,卻不能算入天變以前的手筆,更不能與三玄嫡係的靈寶相比,更別說鎮壓道統的清琊華枝一類……”

    李曦明看了這一陣,略有估量:

    ‘品質上與【鎮魔斫腹鐧】相近,可離火道統正對,能將神妙發揮圓滿,至少是【華陽王鉞】一級,在【淮江圖】之下。’

    大部分的靈器威能大多與道統是否符合有極強的關聯,李曦明如今棄之不用的【趕山赴海虎】在靈器中也勉強算得上中品,隻可惜道統不符合,而強如【鎮魔斫腹鐧】,不修玄雷,也不過落到勉強趁手的地步。

    ‘也該找個時機換一換。’

    他在想這一頭的事情,李絳遷則掃了眼前的靈器,故意按住不表:

    “我聽說過北海墜落的一洞天,原來是【澠夬天】,是什麽個道統?又因何而墜?”

    箕安微微吸了口氣,斟酌道:

    “此中的關竅,老夫也不甚理解,隻聽說什麽天素、什麽宛陵道統,總之是利用這些兜玄遺產,再去開啟他家的洞天…可這一次不同,這洞天中還有不少修士,或被人擇了天才走,或尋了地方安置,至於道統———叫做【玄泗道統】。”

    他迅速抬了頭,轉過話來,誠懇地道:

    “願以此物換取『大離書』功法與靈氣,還望貴族成全我道統!”

    李絳遷搖了搖頭,笑道:

    “前輩興許不曉得,我這功法古樸,並非尋常之物,足以作為仙宗鎮壓之寶,一旦練成,有一口心火湧動,足以媲美紫府,不是尋常功法能比的!”

    難怪我觀他氣象非凡!

    李絳遷並沒有直言自己是六品功法,而是旁敲側擊,箕安神色大震,心中的判斷得到驗證,抬起頭來,不驚反喜,道:

    “那便更好了!”

    他很是果斷,忍痛割愛,頗為肉疼地道:

    “殿下既然提了離火,我在山門中還養著一火,為殿下取來!”

    聽到此處,李曦明已經是怦然心動,李絳遷卻神色莫名,歎道:

    “我明白老人家的心意,可我家位處南北之間,此乃我家根本之法,若是隨意示人,隻恐有朝一日妨在我身!”

    他心中可清楚著。

    對箕安來說,前去【澠夬天】說好聽是尋找靈物來交換,可實際上十有八九就是得了這驚喜的消息,前去找道統,不曾到手,才退而求其次,所以才會在此之前暫時不向李家聲張————如果從洞天裏找得到,還哪裏用得著什麽李家?

    可這同樣代表著一件事,『大離書』的道統少到了連洞天裏都沒有!

    ‘畢竟也叫『望日述』,沾了一分太陽!’

    按理來說,箕安給出的價值絕對不算低,可這事情根本不是公平交易,隻要李氏舍得這一張臉皮,這份功法直接對標他今後的道途,奇貨可居,可以差遣他做任何事情,價值完全無法估量!

    箕安同樣明白這一點李絳遷僅僅一頓,老人麵上立刻多了幾分笑意,道:

    “純一道能為老夫作保,絕不害殿下!絕不外傳、轉贈後人!”

    “還有…還有…我聽聞昭景真人有離光之術,極為厲害,魏王又有感應之術,亦是離火之正性,我道統殘缺,同樣頗有換取之心…如果能將其中大小術法與傳承放下,老夫必不吝嗇。”

    此言一出,李絳遷挑了挑眉,那雙眼底有了笑意。

    ‘好反應,倒是體麵些。’

    箕安豈是真的要什麽術法?他年紀極大了,還要邁參紫修第四道神通,該練的術法早已練全,未練的也已經來不及了,又說著不往後人身上傳,換回來有什麽用途?———無非是示意多出些血有用沒用都換回來,有個名頭在,不顯得李家貪婪,也不顯得他無能,雙方都體麵。

    這老真人雖然態度低,可一路以散修之身闖蕩至今,又是正性離火,其實本事與神通很高,李家也不好得罪他,李絳遷故作猶豫地歎息搖頭,李曦明則會意,咬牙道:

    “既然如此…隻要道友拿得出等價之物,我便做主給道友了!”

    箕安眼前一亮,絲毫不覺得有虧,讚道:

    “到底是帝裔…全道之恩,沒齒難忘!”

    他忙不迭地從袖中取出一盒來,小心謹慎地開啟,便見錦繡之色輝煌的玉盒之中躺著一枚指甲大小、如跳動火焰般的紅色小杏,細嫩誘人,圍繞著一圈圈彩色光暈。

    此物一出,李絳遷內心的情緒中有了深深的變動,體內的籙氣竟然有了感應,一股細微卻又深邃的饑餓感湧上心頭,徘徊在他腦海,心府之中的性命感應之火則不斷躍動,仿佛隨時要洶湧而出!

    ‘好靈物!’

    這股性命上的饑餓讓他眼底的神色有了波動,箕安則露出深深的肉疼之色,道:

    “此物叫作【離泗杏果】,我在洞天之中受重傷,就是為了奪取此物!”

    “那洞天之中種了一顆【玄泗寶杏】,如同立了一尊離火本源,燒得洞天變色,樹上的杏果…大的是從當年就一直留下來的,小的是後來新長出來的,共計三大十八中三十六小…最大的那顆,足足有拳頭大小!”

    李絳遷那雙眸子盯向他,問道

    “叫何人奪去了?”

    箕安無奈道:

    “解羽地來人了, 【玄泗寶杏】被大人物親自帶走,隻是臨走之前以示公平,有位同心檎下的殿下,搖了寶杏三下,落下來九枚二指寬的、二十二枚指頭大小的,殺得天昏地暗,血流成河!”

    “我本事有限雖然靠得近,占了先機,奪了三枚小的,卻在追趕之中交出去一枚,拿了兩枚逃出洞天,生怕回東海被人截住,便尋了一處閉關。”

    他幽幽地歎了口氣:

    “我突破參紫,就靠這一枚靈杏了!如今取出一枚,一來為補全道統之償,二來…”

    他談到此處,竟然離席而拜,嚇得李曦明連連避讓,這老人誠懇謙卑地道:

    “離火不丹不器,還請昭景真人替我成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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