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場諸強都未曾插手九山與蒼青的戰鬥,而是選擇了互為對峙,誰也不入場。
尤其是守真幾人,確保這場戰爭不會升級,控製在一定範圍,同時還在尋求解決之道。
“局勢不明,我也不支持擴大戰爭,如果真有矛盾,可以通過其他手段解決,比如將鬥爭限製在天王、天人層麵。”
陰陽道宮的陰陽道尊也出麵了,神色沉靜,與守真二人站在了一處。
這三位皆為古老者。
雖然多年未出手,但在真聖層麵,都是無可爭議的強者,站在至高領域。
“幾位前輩,可是在光陰源頭看到了什麽?”
一位新晉不到十萬年的新聖鄭重請教道。
哪怕是真聖,也不是所有人都能逆流到光陰源頭。
孔宣看了眼他,回道:“自己去看。”
見這老東西這番態度,不少原先想請教的強者,嘴角扯了扯,放棄了與這老東西討論的想法。“聖王與虛帝何在?”有人看向聖王一脈的強者,喝道,“諸聖齊聚,還不值得這兩位出麵?”“嗬嗬。”有人接話,語含諷刺道,“虛空一脈正在和外域之人接觸,沒空與爾等相見。”“界外之人,狼子野心,如何能與其往來?先把自家的事弄清楚吧。”一位真聖冷哼一聲。眼見話題又有往火藥味上引的趨勢,又有人出來“澆水滅火”。
季驚秋站在蒼幽身旁,目睹這些統禦一方,身為此界的至高者們會晤。
投注在他身上的目光早已散去。
季驚秋在私下和金鵬前輩交流。
“不用管這些家夥,看似隨時會碰撞出火花,但真的全麵開戰,不符合大部分人的利益,正如孔宣所言,這一戰還沒到真正爆發的時候。”
這頭古金鵬在不出手時,神色和語氣相當平和,如同修行多年的高僧,心靈不起絲毫波瀾。它告訴季驚秋:
“接下來會爆發大戰,但不是真聖間的戰爭,而是下麵的小輩,不然諸位真聖培養弟子門人何用?”“必要時刻,這些門人就是他們的棋子,而他們是下棋人,輕易不會下場,似九山聖人這樣的隻會是少數,扯皮才是多數。”
季驚秋道:“前輩是說,戰場將會限製在天人與天王層麵?”
金鵬忽然開口道:“如果讓你在天人繼續停留一段時日,去參加天人層麵的戰爭,奪取魁首,你是否願意?”
季驚秋怔然。
讓他繼續在天人境駐足,從而爭奪天人戰場的勝利?
他搖頭拒絕了這一提議,道:“前輩,我有信心,等我步入天王,一樣能摘得天王戰場的魁首,無需停留在天人層麵,就隻為了降維打擊。”
“很好。”古金鵬點頭道,“我聽說你在開道,加快速度,爭取在戰場開啟前踏足天王,這對你們來說是血戰,也會是機緣。”
季驚秋心靈與古金鵬取得聯係,闡述了他當下的情況。
“哦?”
金鵬從他的頭頂飛到肩頭,深深看了眼他的側臉,
“你如果開口,蒼青一脈應該不會拒絕你,但這件事……你的表現太過超規格了,所以反而棘手。”它陷入了沉思,覺得季驚秋這次的開道天下,危險係數很高,有成為諸聖“借題發揮”的理由的風險。這件事的根源,還在於驚秋的表現太過超規格了……
如果僅是開道而行,哪怕他所開的是木釋天預想中最好的結果,直指根源的【萬象歸一,元始無極】,對諸聖而言,也隻是威脅在未來。
但開天下之道,成就新的“道祖”,單這一點就足以讓所有天尊、道祖鋌而走險。
這是直指真聖的通天之路。
八境台階間最大的差距就是積累,最無法彌補的差距也是積累,當量變達到質變,就近乎“天限”。這條路,哪怕是真聖也會心動。
此外,以季驚秋當下的境界而言,這條路的風險太大,恐有迷失之險。
前方諸聖的會晤中。
……那就以最初的血戰來決定,一切紛爭都在戰場上解決,真聖如果想下場,最後可以下場,且不死不休,直到一方曆劫而去。”
守真平靜開口。
“最初的血戰?”有年齡“尚淺”的真聖皺眉道。
而親眼見識過古代血戰的強者們,無不是神色嚴肅。
“血戰一旦開啟,就是不死不休,直到一方真聖以下的強者全數死絕才會停止,這在昔日,也稱為神戰,直到一方神國徹底破滅,哪怕身為神國之主的神明沒死,也差不多廢了……”
有前輩為在場後生們解釋了血戰的來由。
“全數死絕?”
場中,不少人眉頭擰起,包括天尊道祖,難道他們也在其中?
而且真要門下弟子全部拚光,真聖豈能忍住不下場?
人非草木,哪怕真聖也是如此,同樣有喜愛的弟子門人,甚至是後人。
而且真聖一旦曆劫而去,若無門人弟子接應,歸來的時間將大大延長。
不久前徹底分家的【永生門】,幾乎宣判了被赫東煌斬殺的青山聖人的“無期”。
不需要其他真聖出手,青山的這些門人要想不被青山清算,就將是第一道阻攔他歸來的“防線”。“是否太殘酷了?”有人沉聲道。
“殘酷?”
孔宣冷笑道,
“一旦讓你們徹底顛覆世間秩序,世間萬靈連芻狗都不如,都將是待宰的豬羊,怎麽這事到你們身上,就是殘酷了?”
“要想顛覆一切,就先做好自身翻不了身的準備!”
“為何一切都由你們定?”一口殘缺的玉瓶懸浮在空中,散發出冷淡而又平靜的心靈波動。它所站的位置很特殊,明顯站在聖王一脈強者的對立麵,卻也沒有與後世真聖為伍,立場與九山差不多。
它在此,代表的是古神中另一位反抗五大支柱的領袖的態度。
場中很多人都試圖識別出這位的身份,但這位就像斬斷了一切過去的痕跡,光陰長河與命運長河皆照不出池的來曆。
哪怕是守真等人,亦或是五大支柱的古神,都沒認出這位,隻知道池自稱【餘燼】。
孔宣不屑道:“我倒是低估你們了,和五大支柱為敵的同時,還有興趣與我扳扳手腕。”
玉瓶在空中沉浮,沉默著,沒有選擇與這混不吝的家夥繼續糾纏。
作為開天辟地時誕生的第一頭孔雀,現下不好說,但孔宣昔日的實力地位都不在九山之下。早年更是自稱孔老一,大道唯一,仗著五色神光橫行天下,哪怕是五大支柱當年也對其頗多縱容。這家夥不僅棘手,而且如今明顯與守真二人已經結盟。
這三位站在一起,足以撐起一方大陣營,有左右局勢的能力。
如今他們秉持中立立場,互不相幫。
這種關頭,不指望能拉攏也就罷了,還去招惹,那就是給自己找不痛快了。
“今日隻是一個提議,具體的內容,我們還需要進一步商討。”
守真看了眼玉瓶,
“至少要等到大部分人真身齊聚,再進行商談。五大支柱已經歸來三位,足以代表池們五人的態度了。過去現在的強者們,需要一場正式的會晤。”
“苦海中的幾位怎麽算?是否要將他們接出來?”有人突然問道。
眾所周知,苦海中可不止是一位真聖,真要全部拉出來,足以成為一方影響局勢的陣營。
“如果你們不想沾染苦海,那就不要去插手那邊的任何事情。”一位真聖冷冷掃了出聲者的方向,“這不是建議,是警告。”
帝鸞與瑤池仙境的女聖並肩,很是奇怪地看了眼先前開口的人:
“他們鎮壓苦海礙著你了?你將他們接出來,誰去填苦海,你,還是你們?”
這個話題很快熄火,想要借此機會救出自家真聖祖師的天尊道祖們,隻能無奈退場,另謀他法。一旁的季驚秋聽得樂嗬。
方才率先開口提及苦海的那位,之前瞪他的時候非常起勁,他有記下。
季驚秋耳邊響起金鵬的聲音:
“從今日,站隊開始了,諸界將再無散修的立足之地。那些所謂的散修,會成為各家拉攏、邀請乃至是征召的對象。”
季驚秋心中凜然。
以前那些散修對諸聖而言,尚且是可有可無的存在,但血戰開啟,這一切都會被改寫。
不知道聯邦接下來會受到什麽樣的衝擊。
他瞥了眼先前提及苦海的一方,這裏麵,有的正是聯邦當下的“盟友”。
他已經記了下來,改日將消息傳回聯邦,讓姬安權那邊防著點。
“蒼青與九山的戰鬥結束了。”
季驚秋肩頭的古金鵬忽然抬起頭,眸光銳利,洞穿法界,看到了最深處。
“是哪邊贏了?”季驚秋連忙詢問道。
這一戰如果蒼青之主輸了,哪怕隻是處於下風,露出了頹勢,對世間格局都將是巨大的衝擊,意味著五大支柱統治的落幕。
“有人插手了,這一戰沒有決出勝負。”古金鵬眸光幽深道,“但九山依舊是這一次的最大勝利者,接下來會有一部分古神倒戈向他。”
它震動羽翅,給季驚秋留下一句話,便衝入了真聖間的會晤。
“最快的血戰恐怕就在今年,你爭取早日破境,若有需要,可通過翎羽聯係我。”
場間,真聖強者們開始了清場。
“走吧,師尊回來了。”蒼幽的聲音響起。
她帶領季驚秋步入了蒼青一脈的神國轄境,前方映入眼簾的,赫然是撐起星空的世界樹。
“我已經將你的情況和師尊說過了,他讓我送你前往世界樹,登高而望大道,有助於你接下來的開道。”
“另外,師尊已經應諾會助你一臂之力,不過不是現在,他需要至少幾個月的修休養,來恢複巔峰戰力季驚秋看著前方的世界樹,忽然問道:“蒼青一脈的這株世界樹,是來自【無妄山】嗎?”蒼幽一頓,詫異道:“你去過【無妄山】了?”
季驚秋點頭。
何止去過,他還在內景天地中臨摹了一座山形。
隨著現世苦海的活躍,他內景天地中的虛幻苦海也有向著真實轉化的趨勢,以至於落下的血雨威能日漸增強,讓他臨摹的山形,也有了超出意料之內的變化。
這二十年中,胖虎和無相之風深入山中,不見蹤影。
“的確有人從【無妄上山】中帶出了些東西,但世界樹並非來自【無妄山】,它是師尊的伴生大道顯化,稟先天而生。”
蒼幽帶領著季驚秋登上世界樹,這裏的虛空是混亂折疊的,一步踏出,很可能直接到了數千萬光年外,哪怕是天尊也無法在這來自自如。
在蒼幽的領路下,二人向著樹冠而去。
“師尊還讓我提醒你,你開辟的是心靈層麵的道路,所以務必要小心幽海的反撲。”
蒼幽聲音鄭重道,
“幽海當下雖然陷入了沉寂,但這隻是暫時的,哪怕是真正的超脫者,也無法令幽海永寂。”“超脫者無懼幽海,也已然從苦海中脫身,但不代表他們能奈這二者如何。”
季驚秋早前聽過一種說法。
並且這個說法已經得到了當事人的證明。
那就是與幽海大道相契的吾周,一旦徹底與幽海相合,將一步登天,憑此縱橫無垠界海,得到真正意義的大自在大超脫。
吾周本人也已經承認,如果能合道全部幽海,他將成就真正意義上的超脫階位。
但這近乎是個悖論。
因為不成超脫,他根本無法完全承載幽海之重,強行合道,反而會成為幽海的傀儡。
“小心幽海?”
他們登上了世界樹的高層,在這裏,無數星辰連成為果子的資格都沒有,還沒葉子大。
季驚秋未曾料到那位蒼青之主會提醒他提防幽海。
他開道的最大阻礙不該是大宇宙的大道規則嗎?
“對,小心幽海。”蒼幽輕聲道,“師尊有言,此界心靈修行的根基,本就與幽海相係,你屆時開道天下,影響的不僅是大宇宙,更可能迎來幽海的反撲。”
她將季驚秋帶到了世界樹的樹冠上,這裏寬廣如天地,隻在邊緣位置,矗立有一座庭院,裏麵一看就是許久未曾有人居住過了。
“這裏是師尊昔日閉關之地,借給你養心,為最後的衝關做準備。”
“這株世界樹已成大羅天的根基之一,樹冠上更是天地間最接近道之本源的奇地,哪怕是真聖在此久居也能有所收獲,你可在此感悟大道。”
季驚秋謝過這位。
某種意義上,他開道天下的難關已不在“自身”。
二十年間,這條道路他自信已經梳理完畢。
真正難關,在於將其嵌入大宇宙底層規則,得到天地大道的認可。
在海拉二人的推演中,這期間,他會陷入某種極為玄妙的境遇,類似於合道整座大宇宙。
對任何八境存在,這都是夢寐以求的無上機遇,但對尚處在天人層麵的季驚秋而言,卻反而是一重天關就像吾周承載不了幽海之重,他一旦陷入這種合道境地,就像跌入一座深海,如果無法撐過這段時間,在此期間迷失,就有回不來的風險。
而他對此做出的嚐試,就是傳道。
這二十年內。
炎煌聯邦,九宮,玄機天,佛鄉……
聯邦可以信任的盟友中,都有在他的傳道下領悟【守虛靜】者。
這些人就像是被他點亮的一盞盞燈火。
在大宇宙所代表的無盡深海下,這些微弱的燈火會成為他確認自身所在的錨點,從而尋找到突破口。而今日,那位蒼青之主還提醒他,要小心幽海。
不知屆時幽海的反撲又會是什麽形式。
這條路果然多艱,季驚秋心中平靜自語,沒有畏懼。
他選擇這條路時,海拉就曾多次出言警告,如今走到了隻差臨門一腳,哪有畏縮退回的道理。季驚秋忽然向著庭院的邊緣走去。
方才他似乎看到了一閃而逝的亮光。
這裏是世界樹的頂端,向下俯瞰,看到的不是廣袤天地、無盡星河,而是大道的有形化。
譬如有兩條長河縱橫交錯,奔騰不息地流淌在天地間。
那是光陰與命運。
除此外,他還能看到一口隱而不發的海眼,在相隔極遠處,還有著一座深幽沉靜的汪洋。
方才所見的一閃而逝的亮光,就在這座汪洋中。
“這是幽海?”
季驚秋凝眸望去,在這座沒有海岸線,無形無際的浩瀚汪洋中,看到了億萬盞亮起的心燈。“這是·……”
心焰萬象燈?
他從未想過,自身的本命神通,能以這種形式……亮起於幽海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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