振聾發聵的大道天音響起在季驚秋的耳畔。
「天命……」
有些出乎季驚秋的意料，他這次窺見自身天命還在晉升五重天之前。
在朝霞界，他還是在純粹殺劫的加持下，才得以在最後窺見天命所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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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且那一次窺見的天命，也和當下截然不同，前者是純粹的「殺戮」，以殺止殺，屠盡蒼生，斬殺眼前一片的猩紅；後者卻是浩瀚星空，唯我一人的唯我獨尊。
是因為殺劫的幹擾，還是天命也會受所在界域的影響？
季驚秋靜靜體會著窺見天命後的改變。
最直接的體現，就是他能直接感應到命運長河的所在。
那條詭譎莫測的長河，不再無影無蹤，而是與他建立了某種聯係。
感受著那仿佛無所不在，又仿佛始終居於無窮高處俯瞰一切的浩蕩長河，季驚秋無聲感慨。
他在朝霞界中，不僅是命運長河，連光陰長河也曾逆流過。
但這兩者，和他此刻感受到的命運長河，根本不是一個級數！
哪怕前兩者處在未曾破損的情況下，也遠遠不能與之比擬！
後者的磅礴與浩瀚，根本難以揣度！
這就是超脫級數的「神兵」？！
忽然間。
在季驚秋嚐試接觸命運長河的時候，他突然感受了一種令人不舒服的注視感。
如果說這是一道目光，必然是冷漠而冰寒刺骨的，沒有任何情感波動。
「這是……命運長河的注視？」
就像被一種無形的壓抑感覆蓋，季驚秋身軀不由緊繃起來。
在朝霞界中，可完全沒有類似的情況發生。
說來，之前就有人提醒，甚至是警告過他，日後突破天尊時，務必前往界外，盡量不要和此界的命運長河，產生牽連……
季驚秋神色凝重，迭加智慧光，將自身的感知催發到了極致，結合因果之感，於冥冥中捕捉未知的注視。
但隨著他的「抬頭望去」，那冥冥中的注視感，反而消散了。
他靜坐許久，沒有繼續追溯下去，而是掐滅雜念，繼續閉關，藉助窺見天命的反饋，他已經成功踏入了天王第四重天，如今繼續沿著前路衝關，盡早達到第五重天。
……
……
大宇宙的一角。
荒蕪的星空深處，有人在此處點燃了一簇篝火，火光跳動，照亮了幽暗的星空，就像一處鮮明的坐標，得以被外界鎖定。
跳動的火舌扭曲丶模糊了空間，後方慢慢出現了一條深邃的道路，連通未知的界外，在大宇宙上悄然打開了一道口子。
點燃篝火之人，悄然退後，消失在了這片星空中，僅剩下火光在荒蕪星空中跳躥。
隨著這條通道逐漸穩定連結。
刹時間，有一道看不見的龐大身形，試圖從通道強行擠入這片星空，這方星域猛然塌陷，時空如同扭曲了一半，景象變得不真實。
無窮高處，有一道宏大到了極致的意誌在凝聚丶蘇醒。
這番動靜，已然驚動了冥冥中的大宇宙天意。
一聲冷哼間，那道龐大的身影消失在了星域中，收回了試圖邁入的那隻腳，留下一方扭曲丶塌陷的星域。
氣象宏大而威嚴的意誌從天而降，鎮壓當世，漫天道韻流動，化作繁星，絢爛異常，開始重新梳理這片塌陷的星空。
界外。
「果然強橫的異常。」
來自【截天教】的真聖神色凝重，看神色似乎很是不理解道，
「這方界域的萬靈意誌居然強盛到了這種程度！真是離奇，不是傳聞幽界擁有著不遜於我等門庭的真聖強者嗎？他們為何會放任萬靈意誌成長到這種地步？」
【還真觀】的金陀真聖護送孔梟來此，開口道：「先護送小輩進去再說，不要多生事端。」
孔梟掃了眼周圍，來的勢力不少，包括他們三家超脫門庭在內，就連距離較遠的【星空樓】也來了，還有幾家他不認識的門庭。
但最讓他在意的，還是那幾道縱然站在真聖身後，依舊不遜風采的傲然身影。
【截天教】的天燕，【星空樓】的張元……
這幾位，無不是掌握了完整鴻蒙神通的頂尖天君。
孔梟在金陀師叔的內宇宙中修行了二十七年，距離跨越最後一步，還差了些。
不是積累，而是單純的環境。
縱然是真聖開辟的內宇宙，也無法與完整的大宇宙相比，其中蘊含的大道法理不是一個級別。
所以孔梟要想完成最後一步，隻能留到大宇宙中進行。
【截天教】的天燕感受到了孔梟的目光，淡淡笑了笑，對後者做了個抹脖子的手勢。
他和孔梟的出身類似，但卻遠沒有孔梟這般尊貴的出身，僅是凡禽出身，成道以後，最喜歡碾殺孔梟這等先天之靈。
立身於天燕身前的模糊身影道：「再聯係裏麵的接引者，還想嚐試的，等先把小輩們送進去再說。」
眾人先後點頭，有人再次聯係上了負責在幽界大宇宙內部接應的人手。
很快，在諸位真聖眼中，一點蘊含著不朽意味的火光，為他們指點了坐標所在。
這一次的坐標，不是荒蕪的星域，一輪新月當空，在沒有大日照耀的情況下，灑落的月輝照亮了無垠深空。
月輝鋪就了一條通道，將各家送出的天君接引入大宇宙星空。
很快，包括孔梟在內，諸家的天君都被送入了幽界的大宇宙中。
眾人剛一「落地」，就如臨大敵，神色驟變，密密麻麻的大道符文交織，很快就適應了這方星空的獨有道韻。
一位身批長袍的清冷女子背對著他們，她就像這片天地的中心，不可撼動，令諸位天君高山仰止。
身為各家最頂尖的天君，對方身上的道韻，他們再熟悉不過——真聖！
可幽界的大宇宙，不是僅能容納天王層麵嗎？！
消息有誤？！
還是在他們趕來的這二十幾年中，事態發生了巨變？
「安靜些。」女子真聖冷漠說道。
赫然是曾被斬月劍光傷了重要道基的月神。
隻是一道氣息壓落，就讓這些眼高於頂的天君，安靜無聲地站在她身後。
月神抬頭看去，感受到了界外賊心不死，還在試圖通過通道闖入的氣息。
但她並未阻攔，反而為其大開方便之門。
在月神的接引下，對方很快找到了正確的門戶，就像一位登門的惡客，試圖強行闖入。
這時，先前在另一方星域中出現的宏大天意，再一次降臨，對界外之人發出了警告。
一道精神波動猶如混沌天雷，冷漠嗬斥天地：
「界海都消磨不了本尊，區區萬靈意誌，也敢來熔煉本尊的道身？！」
宏大到極致的拳意從天外而來，像是星海決堤，茫茫無邊，每一次揮拳，都像是一整座宇宙壓落而下。
轟！
一拳砸出，就像是兩座大宇宙在碰撞丶硬撼，針尖對麥芒，天地大道就像被擠壓般發出轟鳴聲。
隨著一聲巨響，拳鋒沿著通道，破開了界域的阻隔，近乎摧枯拉朽地砸入了浩瀚星空中！
緊接著，是一隻大腳邁了進來，踩塌了大片星域，半邊身子無比強勢地擠入了這片天地，鯨吞般將周遭星光月輝卷入體內，道體表麵呈現出密密麻麻的大道紋理，神聖而璀璨。
他在將自身的大道銘刻這方天地，從而成為天地的「主人」之一。
這一幕，看的諸位天君目露異彩，無視一界阻隔，來去自由，以雙拳打碎身前所有的規則枷鎖，這等大自在，才是他們的所求！
然而無人得見，那背對著他們站在前方的月神，依舊麵無表情。
包括她在內，此界諸聖一直都想弄清一件事，那就是取代了五大神主的大宇宙天意，到底強橫到了何種程度。
但他們從來不懷疑大宇宙天意能夠屠聖！
因為某種意義上，這東西完全可以視為五大神主的「替代品」！
噗！
突然間，那砸入星空的拳頭突然爆開，骨血飛濺星空，每一滴都濺起了大片漣漪，其中有生靈生滅的景象，恐怖而神聖。
這突如其來的一幕，讓眾人駭然。
月神抬頭望去，眸光幽然。
不是這位不夠強，隻是幽界的天意自始至終都未使出全力罷了。
這位出手的真聖就算沒到五大支柱的層次，也已經接近九山了，但幽界天意就像是在誘敵深入，而後毫不留情地將其碾殺！
在眾人的目光中，那踏入此界的半邊身子，在瞬間爆開！
那龐大的道身氣血也在瞬間炸開，汪洋般的金色聖血衝起，彌漫了天上天下，絢爛而神聖，還有覆蓋周遭星域的濃鬱道韻。
界外傳來怒吼聲，那隻剩半邊身子的真聖欲圖收回自身的底蘊，但大宇宙天意根本沒給他機會，全數鎮壓，用來滋補這方星空。
天燕神色難看，自家真聖居然慘敗了！
區區萬靈天意，怎麽可能如此輕而易舉地碾殺一位真聖？
這一戰就此草草落幕，本就是界外對幽界天意的一次試探，結果超出了他們的所料，後者不僅強勢，更具備強勢的資格。
而對於月神來說，這幫界外之人太過謹慎，別看先前叫囂的有多強勢，實則慫的一逼，隻探進半邊身子，就試圖攪動界海，銘刻自身大道道則，引來大宇宙天意的絞殺。
最後依舊沒有試探出大宇宙天意的底線。
她看向身後的一眾小輩，心道這就是所謂的天君嗎？
聽聞不久前，來自陰靈界的一尊天君，一人就挑了他們這邊剩餘天王領域的場子。
這些界外的門庭果然底蘊深厚的可怕，能一次性聯手送來超過一手之數的天君！
她開口道：「這是炎煌聯邦的坐標，你們可以自由行動了，別怪我沒提醒你們，不要在大宇宙內肆意殺戮凡靈，這座宇宙和你們所經曆的一切都不同。」
這是來自月神的善意警告，她希望這幫人能活著到炎煌聯邦。
自從季驚秋開道天下後，幽海和大宇宙隱隱有相連的趨勢，往常視大宇宙為牧場的各家諸王，都遭受了不祥！
有真聖親自出手探查，發現那不僅是天罰，還有幽海心靈天災暴動的影子，最後總結出了相關規律——殺戮丶鎮壓都可以，但大規模地屠戮凡靈，就會引來不祥。
諸位天君沉默，哪怕是最為桀驁的天燕。
在目睹了此方界域天意的恐怖威能後，他們雖然不理解天意連這都管，但卻無人質疑。
「前輩，這大宇宙中，是否還存在如您這樣的真聖？」有天君忽然問道。
月神淡淡道：「你們不用擔心，我是特例。」
「那前輩為何不親自出手，將那季驚秋擒下？」天燕壓住心底震動，低沉問道。
「有神主在保他。」月神冷淡道，「我難道要為了一個螻蟻小輩，和那幾位翻臉嗎？」
諸位天君對視一眼，暫時也沒法從這位的說辭中找出問題。
「好了，你們可以離開了。」
月神揮袖，直接將各家的天君，送出了這方星係。
隨後，她看向自家被斬成兩截，至今還未恢複的月宮，神色冰冷而陰沉。
不久前的一劍，她至今沒有調查出出劍之人的身份。
但除了她之外，還有誰能在大宇宙中自由行走？
大宇宙中的特例，此前隻有她和赤熒惑，哪怕五大神主也沒有當下行走大宇宙的特權，可自從炎煌聯邦鎮壓四魔後，又多了一位青蓮。
除了這二者外，月神找不出其他答案。
赤熒惑如今前往界外未歸。
這些界外天君若是能直接將季驚秋俘獲丶殺死，最好不過。
倘若不能，以他們的實力而言，炎煌聯邦要想阻攔，甚至拿下他們，隻有青蓮出手這一種可能。
青蓮恢複到了何種程度，屆時一目了然。
且如他們這些人，雖然能在當下的大宇宙中行動，卻也是一種畫地為牢，大宇宙天意不會容忍他們肆意而為，隨便出手。
凡出手，必有代價。
月神神色恢複平淡。
幽九這次做的不錯，這些界外之人的確都是當下環境中上好的棋子。
……
……
被強行送出腳下星域後，諸家天君一時間散落各地星空，並不處在同一地。
孔梟抬頭望去，這方星空的確很奇怪，與他去過的任何一方天地都不同。
那在他心中靜靜綻放的無量光，在進入此方星空後，就像幼苗得到了水的灌溉，有種茁壯成長的感覺。
他站在原地，感受著智慧光的變化，本就趨於完善的開天神通，竟是開始自主踏入了鴻蒙層麵。
孔梟心中震動，佛主賜予他的這縷光究竟是什麽？
翻遍【還真觀】的記載，也尋不到這等能助開天神通強行提升半個等階的外物！
這奠定的可是未來的無上根基！
在開天神通趨於完善之際，孔梟竟然感受到了來自天地大道的饋贈。
這方星空，居然並不排斥他們這些外來人，同樣給予相應的大道饋贈？！
……
「這是……命運長河？！」
天燕瞳孔驟縮，他早已窺見了自身天命，一身道業道力無不達到了天王的頂峰。
似他們這種外來人，貿然闖入一界，基本都會受到界域大道規則的排斥，需要時間磨合，這一套流程天燕並不陌生，直接以自身天命，去窺探此界的命運長河。
作為一界根基的命運和光陰，隻要能適應，就能加速他們的磨合。
而當天燕感受到來自命運的偉力時，隻覺頭皮發麻，這方宇宙的命運長河磅礴強橫的深不可測。
隻是初次感受，可此界命運長河給他的感覺，竟然不在自家教主之下！
「超脫？！」
天燕終於明白，為何這一趟前來時，門中的戈師伯再三提醒他，抓住季驚秋替師刀報仇，隻是其次，他真正的任務是調查這一界的特殊之處。
什麽是特殊之處？
這命運長河就特殊到了極致！
而作為與命運並列，甚至隱隱高出一截的光陰長河，又將強到什麽程度？！
天燕麵色當即就變了，此前而來的那份俯瞰的居高臨下視角一掃而空，取而代之的是徹底的震撼。
這座幾乎未曾與界海有過接觸的「鄉下地方」，僅僅是天地大道規則，就相當於兩位自縛手腳的超脫？！
這特麽是什麽鬼地方！
……
在諸位天君進入大宇宙前。
已經有人領先他們，提前潛入了這方天地。
作為大宇宙出身的姬伯羽等人，進入幽界根本無需他人引路，隻是因為沾染些外界氣息，被大宇宙天意丟進法界中以道韻衝刷後，才放了出來。
對於幾人來說，也算是因禍得福。
幾人不敢耽擱，馬不停蹄地趕往聯邦，在諸家天君之前，就將消息傳回了聯邦。
雖然不清楚宮裏為何會選擇站隊幽界……
但幾人顯然樂見其成。
而當幾位離去多年的老前輩重返故土後，站在曾經的聯邦坐標前，望著一眼無際的浩瀚大陸，不由心神震動。
在他們的感知中，這片超級大陸上，還有著數十道不加遮掩的宗師氣息！
「嘶，我們是不是走錯地了？」李淵鯉愕然道。
柯青柳喃喃道：「才幾年未歸家，變化這麽大嗎？過去萬年，也沒這段時間變化的大啊，我等究竟錯過了什麽？」
姬伯羽忽然抬頭，神色無比凝重。
那氣息……是天君？！
有天君趕在了他們的前麵，抵達了炎煌聯邦？！
片刻後，幾人都有些茫然。
那位流露著天居氣息的男子，深一腳淺一腳地從他們麵前踉蹌走過，口中喃喃著他們聽不懂的話，什麽天地為夢我為蝶，一真無妄兩相絕，浮生若寄煙波裏，醒也翩然醉也斜……
這位真是天君？
突然間。
那人抬頭看了他們一眼，癡癡的目光恢複了刹那的清醒，似是在警告他們，隨後繼續遠行。
「我在我家，被外人警告了……？」
柯青柳不由喃喃道。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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