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海正指著他的鼻子破口大罵,而且告訴其他人,在這隊伍裏修路就老老實實的修,想打其他主意,那就別來,自己也不勉強。
但在修路的時候不聽話,想要逞能單幹,那就別怪他孟海不客氣!
等李龍知道了事情的原委後,直接對著修路的人宣布:
“秋天紮大掃把的時候,我不收這個張興旺家的掃把。”
這一句話,在場的人直接變了臉色。
孟海也有些意外,沒想到李龍會做的這麽絕。
剛才孟海怎麽罵張興旺他都沒吭氣,表情裏還是有那麽一點子不服氣的。
但是李龍的一句話就讓他破防了,他聽李龍這麽說,急忙求饒:
“李龍同誌,我不敢了!剛才我是鬼迷眼了,就看到那頭鹿——我的水性真的很好的,我再也不敢了——你就放過我這一次,紮大掃把我厲害著呢,我們家紮得也好得很——你可別不收啊!”
這兩年,特別是去年,紮大掃把,每一家都賺到幾百上千塊錢,那可不是現在修路一天八塊錢能比的!
李龍這麽一開口,相當於直接把張興旺家一年一大半收入給搞沒了!
“不行!”李龍一點都不鬆口,“你知道嗎?你要是在水裏出了啥事,傷心的可不光是你的家人,我的名聲也臭掉了!
這也就罷了,這條路肯定也會被上麵要求停下來。我投入了五六萬塊錢的路,就因為特麽的一頭馬鹿搞沒了,這算啥?”
李龍很生氣,他不光指著張興旺,還指著那些或坐或站著的人:
“你們有腦子嗎?想過沒有?這兩年我對你們村裏人不薄吧?隻要有活,我都想著你們,為啥回回都有坑我的人?
蘇強強那樣的事情已經出過一回了,今天怎麽還有這個姓張的?腦子裏有水嗎?還是讓驢給踢了?讓我出洋相你們開心的很是不是?
你們不想想,我這條路因為你們要是修不了了,結下了梁子,你們以後還有掙錢的活嗎?我把話撂在這裏,我以後能攬的活多的是!能幹活的人也多的是!想賺錢的人更多!
老孟和何隊長人不錯,我們關係好,我把活放在你們隊上,那是我們的關係,你們要是坑我也就是把他們坑了,活不給你們,看看到時候急的是你還是我?
張興旺是不是?你動動腦子,如果我今天把話放這個地方,今年因為你,你們隊上紮大掃把的話沒有了,你說今天晚上回去會不會有人點你們家的房子!”
這話說得很重,也很深入人心。
李龍也是氣極了,給這些人講大道理他們是不理解或者不想理解,但講到切實的利益關係,他們肯定能聽進去。
在場修路的人都在想著,如果自己是張興旺,如果因為自己丟了全村幾乎每家每年賺幾百塊錢的活,那點了房子都是輕的!
而張興旺自己現在臉嚇的都是白的。李龍要真對外麵說因為他不給清水河村派活了,那別說點了房子,這些家夥殺自己的心都是有的!
那村子肯定是呆不成了!
現在他知道後悔了,急得眼淚都快下來了。
李龍卻不再理他,直接對孟海說:
“老孟,你把這家夥捆著是對的。我算是發現了,有些人的眼光就跟特麽的鬥雞一樣,就能看到眼前那麽點屁大大的甜頭,給這樣的人給賺錢的話,真是虧得慌。
老孟,今天這事多虧你了。就你帶著修路這事咱們先前也沒商量好,今天我就在這裏明說了,你做得好,我也不能虧了你,一百塊錢獎金,加兩百塊管理費,現在就給你發!
至於這個張興旺,這修路的活他以後是別幹了,我要不起這樣的人,擔不了這樣的風險——以後還有誰有這樣的苗頭,你一樣給我開了他!”
李龍這一頓輸出,把這些修路的看著目瞪口呆。
以前李龍對他們都是和和氣氣的,說話辦事基本上都帶著笑,他們幹活李龍還給去打野豬讓中午吃肉。
咋看都是一個滿臉和氣的大小夥子。
怎麽突然就變了臉呢?這一變臉,還挺嚇人的啊!
說的那些話更嚇人,這動不動就不讓幹活賺錢了。
這還能行嗎?
這時候大家看向李龍的目光就比較複雜起來,多了些許敬畏之心。
孟海心情也有些複雜,他沒想到李龍主動出來當惡人。
綁了張興旺,他是一時的氣憤,怎麽收尾,他想著就是等中午吃飯時候,或者有人勸一勸就放了。這人肯定是不能跟著幹了,至於後麵怎麽說,回去再說。
現在李龍這麽一說,算是徹底把規矩立起來了,他沒想著錢的事情,是想著李龍這麽一說,後麵活肯定會更好幹一些,他的管理難度也會減少。
畢竟誰都清楚,眼下想種地賺錢,很難。清水河村的土地沒那麽多,一些經濟作物是種不了的。眼下能賺錢的活就是靠著紮大掃把——賣給李龍。
倒是有人想著紮大掃把賣到市集上去,但賣不掉啊。眼下許多城裏人原先也是在農村呆過的,那玩意兒咋紮都知道,更別說本地農村人了。
大掃把也就李龍從供銷社那裏領任務賣到其他地方或者口裏去才賺錢。
所以李龍其實是攥住了他們的命脈,這時候用命脈威脅這些村民,雖然有些不道德,但真管用。
場麵一時有點壓抑,不過李龍沒管,也沒理會張興旺的哀求,轉身去吉普車那裏拿了個饢裝背包裏,然後提著槍離開了。
他甚至連中午飯都不打算和其他人一起吃了。
以前幹活的時候想著和村裏人麵熟,講個交情,現在發現除了和孟海這樣拎得清的人能講交情,其他人隻能講利益。
說不通的。
李龍走後,氣氛才算好一些,有些人驚呼洪水又漲了一些,有些人則說著不應該得罪李龍,還有些人看著遠去已經沒有影子的馬鹿,說都是這馬鹿害人。
大多數人還是看著孟海,等他發話。
“行了行了,都別說了。現在洪水還沒退,既然幹不了活,那就先散在林子裏,想撿蘑菇的撿些蘑菇,想吃幹糧的吃些幹糧,那個誰,三炮,你們幾個撿些浪柴過來,咱們把火點起來,把小四輪上的鍋拿下來,咱們燒些水喝。”
洪水不退,總得給自己找點事情做,孟海很快就把人給安排了出去,還讓撿蘑菇的三五人一群,免得被野牲口給啃了。
他過去把張興旺身上的繩子給解了,這家夥已經被李龍罵醒了,當然李龍說不讓他紮大掃把的活還是有些殺傷力的。
“多餘的話我不說了,紮大掃把的時候我找李龍同誌說說清,你到時紮好一些,能收就收了。”孟海給張興旺說,“今天這事你的確做差了。但咱們不會一棍子打死人,李龍話也沒說死,隻是告訴你是這麽個事兒,明白吧?”
“明白明白!”看孟海還願意替自己說情,張興旺臉色好看了一些,羞愧的說道:“老孟,剛才我真是……唉。”
“行了行了,別說了,撿柴火去吧。”孟海吩咐了一句,張興旺急忙就過去了。
孟海又招呼著其他一些人別離洪水太近,免得不小心掉下去——洪水其實已經穩定下來了,再過半個小時差不多就該退了。
他又看了看李龍消失的方向,歎了口氣,轉身去燒水了。
他猜測李龍肯定又去上遊看情況了,然後碰到什麽麻煩的地方會自己解決,說不定呆會兒就能聽到放炮聲。
雖然李龍剛才表情的很生氣,但孟海卻覺得其中發泄的成份多一些,其實李龍並沒有特別生氣。
他隻是這麽想,卻也不會對別人說。幹活的這些人有些懈怠了,李龍這麽吼幾嗓子,剛好能把這些人給刺激一下。
也是好事。
李龍背著槍離開這些人群後,表情恢複了平靜,他是真的沒怎麽生氣,隻是覺得有些鬱悶。當然現在好多了,他能看出來,當自己拿錢“威脅”這些人的時候,大家就都聽進去了。
和孟海想的不一樣,他不打算往上遊去了,而是進了山,拐了方向,往溫泉溝那裏而去。
溫泉溝的上遊方向沒有雲,應該沒下雨,自然不會有洪水,所以李龍打算過去洗個溫泉,順便看看有沒有可能打著野味。
背著包一路翻山越嶺,等李龍到溫泉溝的時候,發現這裏水量漲了不少,但水很清澈,他猜測應該是地下水位上漲了,但地下水被泥沙過濾過,所以是清的。
那幾個能泡的池子還在,界限有點模糊,李龍把衣服脫了,下水去把池子重新構建一下,然後舒服的在水裏泡著,感覺皮膚癢癢的。
泡完溫泉,也沒看到有動物過來,定點打獵是搞不成了,穿好衣服,李龍一邊啃著饢一邊提著槍往木屋那裏走。
反正今天打算放鬆一回,他邁著大步在山林間穿梭,偶爾能看到有兔子或者狐狸一閃而過,李龍沒打它們的想法,繼續往前走。
走到木屋的時候,已經過了吃飯時間點,手裏的饢也隻剩下的三分之一。
他把剩下的饢放進背包,遠遠的看著木屋的門——果然,又被撬掉了。
門口的案子上還晾著衣服,說明人還在。
李龍提槍在手,大步往木屋那裏走去。
雖然自己今年沒在這裏住,但這木屋是玉山江和哈裏木等人辛苦給自己蓋出來的,他允許孫家強在這裏住,那是幫自己幹活,別人未經允許住,那是不行的!
李龍還沒走到木屋跟前,一個人從屋裏走了出來,上半身光著,提著一條背心正往身上套,看到李龍愣了一下,隨即板著臉問道:
“你幹啥的?”
雖然李龍有槍,他竟然不怕!
“我來揍你的!”李龍提著槍上前一腳就把這家夥給踹翻了,又狠狠踢了幾腳才抬頭看,果然,鎖子又被撬掉了。
“你……打人犯法知道嗎?你怎麽能隨便打人呢?”
“我隨便打人?你先說說你是誰?為什麽住在這裏?”
那個人看李龍不打了,開始問話了,眼珠一轉說道:“我是山裏采藥的,住這裏是護林員允許的,你是誰?我給你說,別看你有槍,那答應我的護林員也有槍——”
李龍心說這位真是大傻子啊!看著自己有槍,看著自己過來問話,還張嘴就來!
“這木屋是我的,”李龍又踢了他一腳,“我上次看到門鎖被撬了,就過來把鎖給補上,上次也是你撬的是吧?特麽的還撬上癮了……”
李龍說著來氣,又踢了那貨一腳,把他的鼻血給踢下來了。
“你憑什麽說這是你的屋子,你有證據?”那個人死到臨頭了,還在嘴硬。
李龍氣樂了,他在地上找了找,找到兩個被撬掉鎖鼻子鎖頭,從背包裏翻出鑰匙,捅進去一擰,把鎖打開展示給這家夥看:“看到了沒有?”
這家夥沒話了。
李龍進了屋子,發現這貨已經在屋子裏住下了,被褥鋪在木炕上,炕上還多了一條爛被子和幾件破衣服。爐子也燒著,鍋裏煮著一塊不知道什麽肉,味道不太好聞。
他又去隔壁小屋子看了看,還行,屋子門雖然被撬了,但至少裏麵沒拉屎。
(別以為這種事情不可能發生。今天看視頻,有人在北疆旅遊,晚上把車停到人家屋子門口,門鎖著,結果三車人從窗戶爬進去睡,未經主人允許的。等天亮主人發現後,讓把垃圾帶走,結果扭頭就把垃圾扔到了屋後的懸崖下麵,還在兩個屋子中間留了一泡屎,屋主明明說了附近有廁所的,新N的車,——不知道是不是那邊的人,反正素質真的不好說。)
從小屋子裏出來,李龍發現被踢倒的這家夥竟然已經跑出去十幾米遠了,他立刻喊了一聲:
“往哪跑?再跑開槍了!”
那個人果然乖乖的停了下來,還是挺惜命的。
“滾回來!”李龍罵了一句,“不想死就快點!”他還作勢拉了一下槍拴。
那個人跑得很快,回到屋子這裏蹲下,頭埋在兩腿中間,啥話也不說,任憑處置的樣子。
李龍一腳把他踹翻,這回純是看這個人不順眼。
屋裏還有這個人在山裏的存貨,兩個大半袋子,李龍翻看了一下,一個裏麵是貝母,另外一袋子雜物,有黨參,有肉幹,有撿來的金屬製品。
他反應過來,用槍指著這家夥搜了一下,這家夥口袋還有一把夾把小刀。
這玩意兒在適當的時候是能當凶器的,收了。
又在屋裏找了找,找到一把帶鞘短刀,市場上的大路貨,然後就沒其他了。
怎麽處理這家夥是個難題,畢竟沒開吉普車過來,李龍想著,隻能多走走了。
附近地麵上沒有馬蹄印,波拉提應該有幾天沒過來了。李龍猜他知道自己修路不到小木屋來,就不過來了,所以才會被這家夥趁虛而入。
把鎖子重新釘上,李龍押著這家夥往東而去,他打算一路走,如果中間碰到護林員就把這家夥交給對方,如果找不到,那就走到修路那裏去,開上吉普車把這家夥送到林業隊那裏去。
一路往東,走出好幾公裏,那個人一直喊累,李龍把他揍一頓後能走一段,然後再喊再揍,如此反複,終於在快到哈裏木冬窩子那條溝的時候,李龍看到前麵有人騎馬。
他立刻高喊起來,那個騎馬的人原本是小跑的,聽到李龍喊著,立刻加速往這邊跑過來。
不是波拉提,李龍有些失望,不過這小夥子麵熟,李龍不知道是叫米吉提還是海米提,總之在林業隊見過。
“李龍,阿達西,你好!”小夥子看到李龍認了出來,笑著下馬打招呼握手。
握手上到八十老翁下到兩三歲小孩,都是很習慣的。
“我們艾裏隊長還說起你呢,讓我們碰上後給你說一聲,說我們倉庫裏又存了一些東西,讓你有空過去拉一下。”
“行呢行呢,這兩天我就過去。我給你說一下,這個人是撬我房子的,在山裏呆了時間不短了,把他押回去吧。”李龍指了指這個人,“厲害的很,說是和你們林業隊誰認識,還說我那個木頭房子是他的,我氣得很……”
“我知道了。”小夥子立刻從馬背上取下繩子,把這家夥捆結實,然後繩子另外一頭拴在了馬鞍子上,和李龍告別後,拉著這個人就走了。
這個人一開始還大喊著跟不上,讓小夥子給拖一段後就老實了,乖乖跟著走。
李龍放心的回修路的地方去了。這才對嘛——剛才哪怕這個家夥嘴上甜一點兒,示個弱道個歉,李龍也不會把他送林業隊。
現在這樣子,就隻能送走,不然李龍擔心這貨會把屋子給點了。
不能小看這些人的報複心理,他們在深山老林裏,道德下限真不好說。
嗯,也不是沒收獲,等會兒開吉普車回到小木屋,把那兩袋子東西拉回去,也算是小有補償了——畢竟撬了兩次門,自己也是有損失的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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