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並未走遠,她就坐在堂屋門口,納著鞋底。
眼神時不時陰鷙地掃過柴房門口。
今日她倒是要看看,這個死丫頭到底在家背著他們做什麽見不得人的事。
柴房內,宋晚檸蜷在草堆裏,閉著眼,耳朵卻豎著,仔細聽著外麵的動靜。
王鳳美粗重的呼吸和偶爾的咒罵聲清晰可聞。
她耐心地等著。
日頭漸漸偏西,堂屋傳來碗筷的碰撞和林強不耐煩的嗬斥。
王鳳美起身進了灶房,大約是去收拾殘羹。
就是現在!
宋晚檸猛地睜開眼,眼底一片清明。
她飛快地摸出兩個土豆,入手冰涼堅硬。
煮?
不行。
灶房被王鳳美占著,柴火動靜太大,容易被發現。
燒?
也不行。
沒有火種,濃煙更是找死。
念頭急轉,她目光掃過角落那個之前被林強踢翻過的破瓦罐。
一個大膽的計劃瞬間在腦海中浮現。
她悄無聲息地溜出柴房,避開堂屋的視線,閃身鑽進灶房旁邊的柴垛縫隙裏。
灶房內,王鳳美正罵罵咧咧地刷著碗,水聲嘩啦啦的響。
宋晚檸屏住呼吸,飛快地扒開覆蓋在灶膛口的灰燼。
她指尖觸到深處尚有餘溫的暗紅炭火。
她迅速用破瓦罐舀了小半罐滾燙的灶灰,又飛快地將兩個土豆深深埋進灰裏,最後再蓋上一層薄灰。
做完這一切,她抱著那不起眼的破瓦罐,以最快的速度溜回柴房草堆上。
她重新蜷縮起來,呼吸急促,仿佛剛剛的移動耗盡了所有力氣。
王鳳美收拾完灶房出來,狐疑地朝柴房又瞪了一眼。
裏麵毫無聲息,隻有病秧子微弱得幾乎聽不見的喘息。
她撇撇嘴,嘟囔著“裝死”,這才慢悠悠晃回堂屋。
時間在宋晚檸焦灼中流逝。
柴房裏彌漫著草垛的黴味和一絲極淡的烘烤香氣。
宋晚檸的胃袋像被一隻手緊緊攥住又擰絞。
額角的冷汗一半是偽裝,一半是真實的饑餓和緊張。
她小心地用指尖探了探瓦罐裏的灰。
依舊滾燙!
不知過了多久,外麵堂屋的油燈滅了,傳來王鳳美和林強回房休息的響動,以及沉重的關門聲。
整個世界似乎隻剩下柴房內她自己的心跳。
她猛地坐起,掀開破瓦罐上的浮灰。
兩個土豆靜靜地臥在滾燙的灰燼裏。
表皮被烘烤得焦黃皺縮,散發出無比誘人的焦香!
宋晚檸頓時眼前一亮。
成了!
她強忍著灼熱,飛快地扒出一個。
餘溫燙得她將土豆在兩手間來回倒騰,迫不及待地掰開。
金黃色的內瓤暴露在昏暗的光線下。
熱氣騰騰,粉糯的質感肉眼可見。
她吹了吹,狠狠咬下一口。
滾燙。
軟糯。
帶著泥土芬芳的純粹澱粉甜香瞬間在口中炸開,順著喉嚨滾下去,熨帖了火燒火燎的胃。
饑餓感被這實實在在的飽腹感強力壓了下去。
兩個土豆下肚,宋晚檸覺得整個人都好了不少。
身上總算是有了些力氣。
她小心翼翼地將剩下幾個生土豆收進空間,準備下次再用瓦罐煨熟。
就在她意識沉入空間的一刹那,她敏銳地察覺到了異樣。
空間角落,那塊她昨天放進去的小半塊魔芋豆腐,竟然依舊水潤彈滑。
跟她剛放進去時一模一樣。
沒有絲毫脫水,發粘,變質的跡象!
宋晚檸的心跳驟然漏了一拍。
她仔細回想,空間裏之前存的高粱米、魔芋塊莖、甚至那點野蒜……
似乎都保持著剛放進去時的狀態。
這個空間,不僅能囤貨,還能保鮮?!
這意味著什麽?
意味著她可以儲存食物,不必頓頓冒險。
意味著收獲的土豆和魔芋,甚至以後可能得到的任何食物,都能長久保存。
在這個朝不保夕的饑荒年代,這幾乎是逆天的能力!
她將剩下的幾個土豆也小心翼翼地放進空間。
看著那幾塊潔白的魔芋豆腐,宋晚檸不自覺笑了笑。
然而,就在她心神激蕩,盤算著如何說服村長時。
一絲極其細微的烤土豆特有的焦香,竟絲絲縷縷地從柴房門縫飄了出去,消散在微涼的夜風裏。
正屋門口,起夜的王鳳美腳步一頓,鼻子用力抽了抽,狐疑地看向柴房的方向,眉頭緊緊皺了起來。
柴房門板“哐當”一聲巨響,被王鳳美一腳踹開,撞在土牆上簌簌落灰。
她挺著肚子堵在門口,“宋晚檸,你又在搞什麽鬼?!”
尖利的聲音刮著宋晚檸耳膜,“哪來的味兒?說!是不是又偷摸藏吃的了?!”
宋晚檸蜷在草堆裏,像是被巨響嚇破了膽。
她劇烈地抖了一下,艱難地撐起半個身子,聲音帶著濃重的睡意和茫然:“嫂子?什麽味兒?我……我頭太疼了,剛睡著……”
她捂著額角,眉頭痛苦地擰在一起,臉色在昏暗的光線下白得像紙。
王鳳美根本不信,身子靈活地擠進狹小的柴房。
她用腳粗暴地踢開幾處鬆散的幹草,攪得塵土飛揚。
她猛地彎腰,一把揪住宋晚檸單薄的衣領,“老娘鼻子靈得很,就是吃的味兒,香噴噴的,說!藏哪兒了?!”
她的手指用力,指甲幾乎要嵌進宋晚檸的皮肉裏。
宋晚檸被她揪得身體前傾,她艱難地抬起手,指向角落裏那個不起眼的破瓦罐,“就是一點灶灰,我肚子冰得疼,就拿了點來捂了捂。”
王鳳美狐疑地鬆開她,幾步跨到瓦罐前,抬腳就踹。
瓦罐“哐啷”一聲翻倒,裏麵混雜著草木灰的灶灰潑灑出來,沾了她一鞋麵。
灰撲撲一片。
哪有什麽食物的影子?
隻有一股子嗆人的灰土味。
王鳳美用力跺著腳,試圖甩掉鞋上的灰。
她不甘心,又在小小的柴房裏轉了兩圈,連老鼠洞都恨不得扒開看看,最終一無所獲。
那股奇異的焦香也仿佛被這翻攪的塵土徹底掩蓋,再也尋不到一絲蹤跡。
她喘著粗氣,回頭瞪著捂著肚子瑟瑟發抖的宋晚檸,眼神驚疑不定。
這死丫頭,明明一副馬上要斷氣的樣子。
可剛才揪她時,那衣領下的脖子,好像……
沒那麽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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